第172章 群山辉映之处
同一时间,圣城,大教堂。明媚的阳光将窗户上的彩色玻璃照得绚烂多彩,每一块玻璃都闪烁着独属于自己的漂亮光华，光焰流转，大教堂被照得辉煌又柔美,它本该如同过去一样给任何进入这里的人以心灵上的慰藉。但今时不同往日。黑暗世界出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足以将现有的格局彻底颠覆。这件大事就是……教皇坐在大教堂的的圣像之下。他头发花白，老态龙钟,他的身形并不魁梧,当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头上的冠冕快要从他的脑袋上滑下来,身上的斗篷更显他骨瘦支零。当他张开嘴巴的时候，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在他嘴里靠近大牙的位置，有一个黑洞洞的缺口,那里缺失了一只牙齿。哪怕手握权杖，他看上去也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老人。但能够置身这座大教堂的教会中人，没有一个敢因为教皇的外表而对他有所轻忽。曾经这样做的人,如今都被发配边境,成为了黑暗生物的食物——或者走上即将成为黑暗生物的食物的道路上。教皇正在思考。他问众人：“米罗他们四人真的死了？”紫衣主教出列说话。他是教会的总主教，凌驾于一众红衣主教之上：“我们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这四人确实都已经死亡了。”教皇又说话：“杀了前面一个的，和后面三个的，都是同一批人？”紫衣主教沉吟道：“这一点倒没有极其充分的证据,但是四个亲王的死亡时间距离这么近，我个人认为，他们就算不是同一批人，也有很紧密的联系。”教皇短暂闭目。四个亲王死了一个，此消彼长，教会实力大幅增加，他做梦都能笑醒。但是现在，四个亲王全都死了，这对教会而言，就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了。诚然黑暗世界在这场战斗之中几乎被毁一半，教会拥有了绝对优势，可以轻而易举地绞杀黑暗世界，完成主的任务……但是，不要忘记了。教会和黑暗世界势均力敌，彼此胶着。那些神秘人能够杀死黑暗世界的四位亲王，当然也能够杀死教会的紫衣主教，毁灭教会的神圣骑士团，甚至有可能将我暗杀……黑暗世界的问题在此刻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主要的问题是那些神秘人……教皇一边思考一边沉声道：“先查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要打草惊蛇，不要随意表露敌意，搞清楚杀了四位亲王的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然后回禀我。”说道这里，教皇终于睁开眼睛，他环视一下在场众人：“我这么说，你们能够明白吗？”众人齐声：“我们明白。”教皇双手交握：“很好，辛苦诸位了，愿主保佑我们。”众人：“愿主保佑我们！”火车在站内停稳了。车厢的门打开，乘坐这班火车的乘客从车上鱼贯走下。甫一出来，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明媚的阳光照在冻土之上，些微的暖意混杂在寒冷之中，每当有人张口说话，团团白雾立时出现眼前。从车上下来以后，席歌先舒展一下身体，接着牵住莱茵的手，离开人群，往深山走去。群山之中，风景独好。席歌打算和莱茵做一个只有两人的山林野游，看看天空，看看山崖，再在山中找找看有没有温泉，如果有，那就正正好，如果没有……这也没什么，反正他的一个天赋是控制温度，没有天然温泉，做一个人工温泉也不错，嗯，正好可以消疲解乏。至于什么“群山辉映之处”，不在意了，头儿都被他给打掉了，就算空巢真的在这里又怎么样，并不想去关注……天上吹着北风，北风之中，雪沫点点；足底踩着岩石，岩石之上，冰层轻覆。两人轻快走在山峦之间，举目远眺，天地一色雪白灿烂，拢在山顶的云雾伴随着太阳的初升渐淡渐散，旭日的金光从天边最高峰处绽放出来，万千瑞芒，遍洒群山。这些阳光照在了席歌和莱茵的脸上。莱茵惬意地眨了眨眼睛，从那一天之后，不止是味觉，热度，就连阳光，也不再让他感觉厌烦与困倦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还年幼的时候，他也会和自己的家人在森林之中闲逛游玩，玩得累了，就躺在被微风徐徐吹过的草坪上，说说笑笑，酣然入睡……记忆已经模糊，但当时照入心底的光彩不会褪色。哪怕后续发生了很多很多……莱茵忽然看了一眼身旁的席歌。席歌正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子，悠扬的曲调在山间远远传开。他手上轻轻一用力，拉着自己，更靠近席歌。他想起了哲人所说过的一句话。在你漫长的生命之中，你会碰到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大多是过客，匆匆来到你的身旁又匆匆离开；还有些人同你爱恨炙热，但他们最终也会离去；只剩下仅余的那一两个，无论命运在你们中间设下多少障碍与分别，你们都会在最后回到彼此的身旁。他是你的亲人，爱人，也或者仅是朋友。但毫无疑问，他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席歌，”莱茵忽然出声：“在回去之前，先陪我在深渊以外呆一段时间好吗？”席歌：“怎么？”莱茵：“我想带你逛逛深渊以外的世界，想让你看看这些年来我路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情……”过去莱茵追逐着离去的人的脚步，走过他走过的地方，想象他经历的事情。现在，莱茵想要牵着回来的人的手，走自己走过的地方，指着这些地方，将属于自己的故事逐一告诉对方。“还有……”莱茵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们可以以我在各地的古堡为休息点，逛着世界的同时，你去我家看一看，然后，我们可以在你喜欢的地方，选一个新的地址，布置一个新的房子……”莱茵觉得到那个时候，他会纠结于墙壁要贴什么样的墙纸，地板要铺什么样的地毯……也不知道他和席歌最终生活在一起的家，是装饰成什么样的房子？席歌被莱茵说动了。他轻而易举地听出了莱茵话里的期待，那份放置对方胸膛的浓烈感情正藏在质朴的话语中，传递出来。他的嘴角扬了起来，他拉着莱茵走过了最后一段上山顶的路。在这山顶之上，他正想要回话，忽然一声“哗啦”声，山顶独树上落下一捧雪，紧接着，一位身着暗红披风的人从树上掉了下来。席歌所有要说的话都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人影给打断了。现场气氛就很安静，两方默默对视，只有云海在他们脚下翻涌不止。大概那么几秒钟的停顿之后，暗红披风突然转身，朝悬崖一跃而下。在他跃下的同时，山崖之下突然亮起一圈金光，金光灿灿，如同流水，自圆圈的周边向圆圈的中心流淌而去。光洒满了圆圈。太阳的光芒被这金色的圆圈折射到群山之中，云海则在这圆圈之下晃荡不休。那荡漾的金光正如粼粼的波光，悬浮空中的镜子就像悬浮空中的湖泊！跳崖的暗红斗篷悄无声息进入了金圈之中，消失不见。同一时刻，高高低低的惊呼顿时从山中响起，被风吹拂，隐约传到山顶之上，他们在大喊：“奇迹之湖！奇迹之湖出现了！”山顶之上，席歌和莱茵静静看着前方。席歌有点窒息：“皮皮，你说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看见一个吸血鬼突然从树上冒出来，接着又一下转身跳崖，结果跳进了一个云海之中的镜子里？”莱茵：“你没有看错。”席歌：“我开始担心了。”莱茵：“担心什么？”席歌：“一个人跑了，一群人来了。”莱茵：“……”席歌耿耿于怀，自言自语：“话说，他们不会真来吧？打扰别人谈恋爱可是会被马踢的啊，我现在一点不想见这些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莱茵发现席歌说中了自己内心全部想法，他仔细思考，回答席歌：“要不我们绕路吧？”守在山顶的公爵冲入了米罗的堡垒之中。这座巨大的、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堡垒并不如其外表所见那样辉煌光明，吸血鬼毕竟是吸血鬼，哪怕天赋能力为镜像反射的米罗，他在布置堡垒的时候，也仅将光芒放置庭院之中。室外的光与室内的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明更亮，黑暗更暗。这位公爵急匆匆穿过了黑暗的通道，来到堡垒最核心处，这里呆着其余四位公爵，他们都是决心反抗教会与莱茵的人！他冲入了堡垒的中枢，他呐喊一声：“不好了，莱茵带人来了——”背对着他的四个人立刻转身。这堡垒的中枢之中，放置有一面巨大的镜子。这面镜子与这座堡垒的外观极其相似，只是此刻，金色的镜面被鲜血染红，丝丝鲜血游走在金光之中，越聚越多，分外诡异。为首公爵抢声问：“你说什么？莱茵来了？现在正在山中？”赶紧来的公爵：“没错，我刚刚和他们照过了面，他们就在堡垒之外！”为首的公爵忽然大笑，猖狂的笑声回响在中枢之内，久久不停。好一会后，他终于收了声，笑意不再的他只剩满面狰狞：“他们来得正好，亲王建起这座堡垒时布置下的最厉害的炼金阵法已经生效，此时此刻，血的结界将笼罩群山，山林之中的所有生命，都将被这结界抽干血液，他们的血液，将成为这座堡垒的动力源泉——”清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本来决定绕路不管这些公爵的席歌和莱茵停下了脚步。他们抬头看着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浮现出一层淡淡薄红。但薄红并非来自天空之上，它们来自……两人又转回了身。他们看见浮于云海的金圈之中，已蒙上一层不祥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