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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啊(1)有没有想要消失的时候?怕被人听见只能躲在被窝里委屈呜咽的时候。被人拒绝当众羞辱不敢哭只能笑的时候。咬牙努力想要通过考试却还是不及格的时候。总有那么多个时刻,会去想——活着真是费劲。能消失就好了。书从包里跌出来时,几张精致漂亮的卡片闯入视野。不知道谁夹进去的,正面画着梵高的星空,卷曲的星云,浩瀚夜空,美丽动人。大概是祝福卡片。温欢小心翼翼翻过来查看,猩红的笔触粗暴可怖。“温欢就是个贱人。”“臭婊/子不要脸。”“你怎么还不去死。”不同的字迹。每个字扭扭捏捏,像是怕被人认出来,特意变换写法。充满畏惧,却又,肆无忌惮。鲜活的咒骂,此刻化身红色外衣的恶魔,张牙舞爪,从眼球入侵,顺着血液滑进心脏,不遗余力地践踏。去死去死去死。像是童年时的复读机暂停,磁带倒退前进,前进倒退,反反复复,机械地播放特定句子。温欢攥紧手里的卡片,眼睛定在红色的字体上,直到字体在视网膜上分解成一横一竖,外界的事物重新围过来,感官触觉恢复正常——莫阿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喊了好几遍:“欢欢,该出发了。”温欢站直腰,揉了揉眼,将卡片随手扔进书里。背起包,走出房间之前,特意对镜子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不要紧。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回来看看。”“想阿姨了就给阿姨打电话。”路上,莫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全是家常话,温欢漫不经心地听着。细碎的念叨从耳朵里灌进去,听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莫阿姨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光从眼皮晃过,窗外的影子变得浓重。从南城到淮市,三个小时的高铁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不足一千公里的距离,足够令人逃离过去。以后就是一个人了。“阿……阿姨。”温欢忽然开口,一句不长的句子,因为她结巴的原因,说得略微吃力:“我们……直接去高铁站吗?”“对啊。”阿姨好奇问:“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温欢垂下眼睫,短暂的沉默后摇了摇头,“没有。”阿姨快速瞥一眼,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拿钱办事而已,没必要和雇主家走的太近。只是,这小孩实在太招人疼,在温家这几年,她早已将欢欢当做亲生女儿。莫阿姨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搭上温欢的肩:“我现在可以调头。”温欢没说话,搁在腿上的手指不安地蜷缩。裙摆覆盖下的伤疤,仿佛还保留着那日的灼伤疼痛。不合时宜的话自动过滤,她很快换了话题:“mama……不来送我吗?”莫阿姨笑容尴尬:“也许你mama已经在高铁站等着了。”这一句话有多假,两个人心知肚明。蒋之香怎么可能在高铁站,在马尔代夫和新欢度假还差不多。蒋之香人没来,却还是打来了电话,以此表示她并没有遗忘这个女儿。乘务员吹响口哨的时候,手机震动,是国外号码。马上就要发车,高铁上信号不太好,这意味着通话时间有限。温欢没有犹豫太久,按下接听键:“妈。”女人的声音悦耳动听,柔情似水,就算是和女儿说话,也像是在撒娇:“欢欢,我记得你好像今天要去淮市?mama忘记去送你,你不会怪mama吧?”喉头像是堵了棉花,喘气都嫌干涩,温欢没有马上回答,几秒后才温顺应道:“嗯。”蒋之香低低笑起来,笑声好听得很,清脆玲珑。温欢听着听着有点发愣。很难想象这是年近四十的妇女,更像是天真无忧的少女,正在和情人耳语。温欢最讨厌蒋之香这种作态,傻愣愣回过神,刻意咳出声打断。蒋之香丝毫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话,声音越来越软媚:“欢欢,到了齐家,一定要给人留下好印象,别老是低着脑袋,记得多笑笑,还有你那副眼镜,没近视就别戴了,女孩子要学会爱漂亮。”温欢:“嗯。”窗外的风景开始后退,蒋之香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在电流声里摔得支离破碎。温欢有些慌张,贴得更近,恨不得一张耳朵长在屏幕上。再多说几句。几句就好。说什么都行。一个月才一次的电话,怎么可以半分钟就结束。信号彻底丢失的瞬间,车厢呼啸驶入山道。温欢闭上眼,拿手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算了。三个小时一晃而过,睡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下车。所有的事已经安排好,齐家的司机会在高铁站接人。关于齐家,温欢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偶尔和齐家女主人通过话,是位姓窦的阿姨,逢年过节问候几句,在蒋之香的起哄下,喊过对方干妈。莫阿姨说,这次转学的事能办妥,是因为蒋之香请齐家出面帮忙。中途转学不常见,更何况是换到淮大附中。最开始的时候,温欢只是要求离开这里换个学校,所以知道自己转去淮大附中的时候,稍微有点受惊吓,毕竟是赫赫有名的省重点。还好很快就镇定下来。温欢没什么自信,但是对自己学习的能力很有自信。虽然没有试过,但是,以她的成绩去淮大附中,应该还能应付。应付不了,就加倍努力好了。反正她已经习惯努力。一开始努力将话说流畅。再然后是努力学会忽视别人的恶意。最后是努力,忘记。快下车的时候,屏幕显示无sim卡。不关信号的事,手机好像坏了。偏偏在这种时候。反复关机开机,仍然没能恢复。说好的电话联系,看来是联系不上了。温欢没有齐家的电话,也没有加那边的微信。好在,她记下了地址,至少能自己找过去。淮市是个热闹的地方,这一点,从高铁站往来的人潮就能看出来。说不紧张,是假的。抬头望天,白灰灰,不算明亮,略显阴沉。像是梵高的笔触,孤独,斑驳,连风都是细微而锋利的疼。温欢戴上口罩,顺着人群往外,正式奔入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好的路线,需要先乘坐地铁,然后再步行。地铁人满为患,连扶杆都没有多余空间。温欢挤在离门最近的角落里,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