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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越开始恨起自己那一瞬的迟疑与松手,开始恨自己没有早些告诉大家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甚至恨自己在被黎笙打断的那一刻,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从前没有向黎笙袒露过自己的心境,无所谓什么难过。可郑以晨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是个多失败的男人,一直在伤害,一直在愧疚,一直在补偿,甚至将自己的好变成补偿的方式,多么不齿。郑以晨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不用起早床,赖在床上等爸妈给她端早餐回来,又穿着厚厚的睡衣在家乱窜,最后还是拿了好多零食回了床上,看看,看看电视剧。到了晚上才想起来手机还没开,信息不多,来自佟越、程远,和黎笙。鬼使神差,郑以晨先点开了黎笙的信息。——童童,明天约个下午茶呀?就是我们常去的那家,虽然老板换了,嘿嘿。郑以晨随手回复她。——不好意思,手机刚开,下次吧。郑以晨以为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能让黎笙明白,可她忘了,对面那是黎笙。短信回过去不过几秒,电话就拨了过来。“童童你终于开手机了呀?一整天都不见人,可担心死我了。”黎笙声音甜腻清脆。“忘了开机而已。”郑以晨语气淡淡。“那我们明天约下午茶呀,这么多年没见了。”黎笙笑了起来:“童童呀,你怎么都不想我呢?”郑以晨的呼吸微微重了,黎笙一直的挑衅让她有些没办法控制自己。从小她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后来又变得脆弱敏感,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里。可偏偏黎笙可以打破她的一切克制。“黎笙,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们还是在同个宿舍一起上课的好闺蜜吗?”“不是呀,我只是想叙个旧,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呀?对了,你跟佟越在一起了?”“与你何干?”“当然跟我有关系,咱们跟佟越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得关心一下你们的现状呀!”“黎笙。”郑以晨忍无可忍:“有些事我没有说,不代表我不会说。”黎笙闻言,顿了一顿,笑得声音尖利:“你会说?算了吧郑以晨,你就是到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步了,都还在为你那可怜的自尊心而扛着。你为什么不说呢?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骨子里的骄傲不准佟越是因为可怜你施舍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呀!我想……只有你求我不说,没有我求你不说这回事儿吧?”郑以晨像只涨满了气的气球,黎笙的话是一根针,轻轻一戳,就破了。郑以晨在这边沉默,那边的黎笙声音又变得轻柔。“明天两点我在咱们常去那家甜品店等你,别忘了哦!”电话里只剩急促的嘟嘟声,郑以晨的胸口是丝丝扯着的不舒服。她多了解黎笙,黎笙就有多了解她。她知道黎笙怕什么,黎笙也知道她的弱点。无能为力。……在去见黎笙以前,郑以晨在镜子前照了很久,她伸手将高领毛衣微微拉下,定定地盯着脖子上那狰狞的伤疤。她用力把毛衣领往下拉,疤痕却一望无际,直到她崩溃地脱下全部的衣物,赤/裸地站在镜子前。郑以晨背过身去,恐怖的烧伤疤痕从脖子右侧向下蔓延,蜿蜒爬过她本来白皙洁净的背部,一直到左边腰侧、接近臀/部的地方。她把长长的头发高高扎起来,右侧下方本应长头发的地方,寸草不生。相比于以前的触目惊心,如今的疤痕已经只是凹凸不平而已。为了防止疤痕的增生或者挛缩,郑以晨穿着难以呼吸的压力衣,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做了无数次整形,浑身上下被取皮到无处可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让郑以晨尝试了无数次的自杀。想起昨天黎笙把手里那微不可见的疤痕拿给佟越看,郑以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就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她黎笙擦了几天药就好了,可自己却忍受了接近三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到头来,挑衅的那个人,竟然是得了救的黎笙。郑以晨还记得她还对舞蹈抱有侥幸心理的时候,从储物间里拿出以前穿过的舞蹈服,一套套地试着。可没有一套可以遮住她那时还红紫狰狞的伤疤啊!那时的郑以晨换上舞蹈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令人作呕的颈部,想起以前从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总夸她。夸她脖子好看,气质好,长得好看。那时她总会再挺挺胸,再昂昂头,把自己最美的颈部弧线展示出来。她微微偏头,露出了后颈触目惊心的伤口。郑以晨颤抖得无法自持,拿出丝巾,又找到一把钢丝夹跟别针,寻找最稳固的方式,让那丝巾像围墙一样把自己的脖子保护起来。越是心急越是手脚不听使唤,在丝巾又一次滑下来的时候,郑以晨终于忍不住了,蹲下来大哭了起来。她终于只能绝望地拿刀一下下坎断自己对舞蹈所有的爱,可那是视舞蹈如生命的郑以晨最难放弃的东西,如自己的血rou,边一刀刀砍着,边一声声哭着,血rou模糊,血水四溅,让她痛不欲生。一阵风从未关进的窗子透进来,一/丝/不/挂的郑以晨冷得瑟瑟发抖,她终于蹲下去将衣服捡起来,又一件件地穿回去。郑以晨将头发放下来,擦掉了泪水。人真是可笑,明明有“痛到麻木”那个词语,却没有痛到麻木的感觉。如果能感觉麻木该多好,那就不会疼了啊!……两人常约的甜品店不知换了多少个老板,也不知店面翻新了多少次,郑以晨好不容易才找到。黎笙似乎已经早早到了,坐在那儿发着呆,呆呆的样子,可爱十足。黎笙真是长着一张哄人的脸。“童童!”黎笙看到了她,站起来迎,使劲朝着她挥手,恍若多年前,她知道她对佟越有意思,远远看到佟越的时候,赶紧向远处的郑以晨挥手,喊她过来看。郑以晨走到她面前坐下:“你觉得我们这样的见面有意义吗?”“唔,有呀,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