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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他拉住一个农民问,“这是做什么?”那个农民看见他一身衣服,倒是很恭敬,“在驱逐犬神呢。”“村里的巫女吗?”“您说笑了,我们这里怎么会有巫女呢。是远方而来的修验僧。”修验僧最早出现在奈良平安时代,大概是大陆的佛教传来之后,和本土的山灵神道相结合。不少僧人信奉佛祖,而后进入名山大川感悟山灵,京都附近的几座山川一直是传闻中的修行圣地。他们的穿着介于阴阳师、僧人之间。正面看有些像干练的和尚,侧面看衣袖又有阴阳师的繁杂。黑川理了理僧服,一副很讲究的模样:“我可以去看看吗?”第44章附身灵那农民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条泥土小路,路边是样式不变的茅草房,偶尔有木头屋顶——但很少,看见一栋就让人觉得新鲜。不用带路的农民指,黑川也看见了那场法事,因为很多午歇的村民围在那里看热闹,嘁嘁喳喳说个不停,最显眼的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女人,似乎是这户人家的亲戚。农民大喊:“法师来了——避让——”“让法师进去——”听见这话,所有围在门前的人退开,黑川彷佛摩西开红海一样穿了进去,正看见修验僧驱逐犬神时的场景。黑川不知道犬神是什么,但他看见了被捆在屋子中央的男人,面色黝黑,双手双脚被捆住,似乎是为了防止男人暴起伤人。男人有一双不似人类的眼睛。只有在路边的野犬才有那种凶狠蛮荒的眼神,更别说他咧在嘴唇外的牙齿——用人类的面容来做狗的神情。毛骨悚然。修验僧头戴白巾,面容肃穆,正坐在男人的身边不断蠕动嘴唇,听那串比英文还复杂的语言结构,似乎是佛教的经文。和修验僧并坐在一起的是两个女人,除了十分干瘦以外,似乎就是普通人,不过眉头拧紧,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她们两个手里拿着桐木纸条和白色币帛——就是神社注连绳上面的那些交缠的白色小纸片——晃来晃去。“啪”得一声,那些小纸片碎掉了,原本围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齐齐熄了声音,只见两个干瘦的女人神色越发狰狞,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那修验僧站起身,大声呵斥:“来者何人,所为何事!”那被犬神附身的男人原先不肯说,只是一副野蛮的模样。这时候黑川已经走到一个绝好的看热闹的场景,进可一览全景,退可立即逃跑。他微微侧头,正对上了那被缚在地上的男人的双眼。只见两个女人突然大叫,而后突兀的晕厥过去,不过那方向绝妙,正朝着他的位置。原本面色狰狞的男人双眼一翻,同样昏了过去。黑川感觉到一阵清风从他身边刮过——不如说妖风来的合适。围在他身边的村民咋咋呼呼的散开,而后小心探头看他,“法师——您没事吧。”有没有事,要等晚上才知晓。黑川抹了抹脸,心道他可真受妖怪欢迎。“您真厉害,只瞪了那犬神一眼,对方就夹着尾巴逃走了。”“就是就是。”先前那个在人群中嚎啕大哭的女人,似乎是男人的妻子,她走过来又是道谢又是奉承,而后请黑川进他们家里。正和那个修验僧面对面。“您请这里坐。”女人局促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先请他们两个人坐下。坐在对面的男人面容像山岳一样肃穆威严,他微微抬头,询问:“您是?”黑川理理衣服:“一个云游四海的僧人,不值一提。”“这次倒是让您帮了大忙。”就不该看热闹。“哪里哪里。”“您对犬神想必了如执掌吧。”一无所知。“尚可尚可。”“这里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别问。问就是只有佛知道。修验僧正要开口,却见那妻子匆匆走了过来,捧着一个小布包,随着步伐走动,只听见哗啦哗啦的铜币碰撞声。包裹摊在桌子上,妻子局促不安:“请两位大师出手是我们的荣幸,本该有更多的供奉……可是,可是……”女人实在说不下去。那对面的修验僧摇摇头。取了五枚铜币,把剩下的往黑川身前一推,“是这位法师出了力,该由您才对。”黑川似模似样的取了五枚,把剩下的往外一推,“还是您来。”那修验僧笑了笑,把剩下的钱退给身边的两个女人,“请。”这两个挥舞币帛的女人只晕了一会就醒过来了。她们也坐在一侧,连忙道谢,纷纷取了自己的份,然后小声对其它三人说:“我们按照先前说好的,可以吗?”“可以可以。”妻子不住点头,她见到两位有法力的僧人这么客气,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那两个女人收完钱就离开,只剩下黑川和修验僧在女人家里吃了一顿饭,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被犬神附身的男人醒了过来,只是面色苍白,好像元气大失一样。妻子十分感激的搀扶着男人,告诉黑川这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先前被附身的时候好像犯了懒病一样,死活不肯下地干活,总之优哉游哉的躺在家里。田地里面的水稻都枯了一大半。“万幸。”黑川点点头,迎着女人说吉祥话。“苦尽甘来,您遭此大难,未来必是一帆风顺。”夫妻两个一起道谢。吃饭完,黑川准备离开了,他一打眼,正看见身后的修验僧也站起身,挥挥拳头伸伸腿,好像也准备远行的模样。黑川先那修验僧一步向夫妻告别,而后快步出了村落,回头一看没人,提起僧袍就开始跑——万一又是个兼职抢劫的僧人呢。入了山林,已近黄昏,到处寂静。一声“阿弥陀佛”在身前响起。那修验僧从面前的树干后出现,一脸虔敬,“佛说有缘,让我们在这里相遇。”“在下想要请教那个未完的问题。”“您既然是僧人,为何僧袍上有血迹呢。”前几天划破了手。昨天帮妇女接生了。打蚊子沾上的。我有呕血症。“地上捡来的。”黑川解下胸前的行囊,放在地上,而后握着禅杖舞了舞,十分礼貌的对着对方,“请。”他微微一侧身,已经蓄势待发。“这样啊。”那修验僧恍然大悟,而后从山岳化成流水,笑得一派祥和,“在下误解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