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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洛伦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之后卡罗一直都躲避和我单独见面。我们在一起庆祝圣诞,新年,一些生日和洗礼……都是在家人面前,和其他许多人在一起。直到我们一起去黑森林的那个周末。“那天,在我来找你之前,我终于找到机会和卡罗单独待了几分钟。但他根本不容许我靠近……他告诉我说他很抱歉:抱歉他一直让我在家里接受教育,令我的世界太过狭小和封闭;我应该去上公立大学,有普通的朋友、家庭和人生,而不是困在此时此地,在无法启齿的困境里消耗所有的感情和希望。“我想他是对的。所以我只能来找你。……我知道你有一些大麻。我听说那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痛苦。那不对。但是我当时难过得快发疯了,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办法。”“……噢,上帝啊。”莱昂低声说道,本能地用一只手挡住了脸。“原谅我……”但是洛伦很快地打断了他。“要是有谁该为此祈求原谅的话,那只能是我。”他疲乏而平静地说。“因为我对卡罗的爱,令我们之间的爱受了诅咒:我们本来应该有最深厚的爱,手足之爱(affecto),可以在全世界的人面前自然张扬的,光明的爱。但是情/欲的爱(eros)**参加了进来,让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意味,使我们再不能够回到阳光底下……“卡罗爱我,但又不能爱我,不能用那种我要的爱的方式,我的爱只给他带来无尽的苦楚,我令他痛苦……我能感到他的绝望,因为那种绝望也是我自己在经历着的,每一天每一刻……但我又不能够不去爱他。“——所以我们没法再这样下去了。”那种平静的语调几乎让莱昂起了一阵战栗的感觉:他能感到那种平静下深藏着沸热如火的热情,危险的,足以烧毁一切理智和整个世界的可怕热情。“请你不要再说了,洛伦。”他求饶也似地说。洛伦苍白地微笑了一下,说:“我吓到你了吗,莱昂?我以为你是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而且你也有一半的拉丁血液啊。”我有。莱昂想。所以你才让我害怕。你说的这一切……洛伦把一只手放在他手上。他的手心冰冷而潮湿,手指在微微发抖。“莱昂,答应我你会帮助我:我需要在卡罗回来之前就离开这里。我不能够再见到他。我说不好和他再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在发生了这一切以后……“在这一切都变得让人无法忍受之后。”*欧洲各国对于兄弟姐妹(包括同父异母/同母异父)间发生的成年和自愿的性/行为(siblingi)是否进行惩罚(特指刑事处罚而不仅仅是禁止通婚)的立法上有极大差异。一些国家(如西班牙、葡萄牙、法国、比利时和卢森堡)不禁止此类行为,而另一些国家(丹麦、奥地利、德国、瑞士等)则将其列为刑事罪名(处罚上限为监禁2至5年不等)。瑞典、芬兰和挪威只惩罚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间的性/行为(瑞典是唯一允许halfsibling即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结婚的国家,前提是获得政府的特许)。意大利的情况尤为特殊:一般情况下并不惩罚,但若为公众知悉而造成社会丑闻,则当事人将面临2-8年的牢狱之灾。——因此洛伦提到在聚光灯下暴露所带来的危险。**古希腊人将人类之爱区分不同的形式而分别命名:亲人间的亲情之爱(希腊语Ste;意大利语affecto),朋友间的友情和好感(包括柏拉图式的爱情)(Philia),带有情/欲意向或受其驱动的情爱(Eros)和无条件(亦无索求)的纯然精神之爱(在宗教意义上尤指神对世人之爱以及人对神的爱)(Agape)。洛伦的中间名Agapeto即来自于精神之爱的Agape——但这个人物所代表的意义则正好与之相反。17莱昂睁着眼睛,在昏暗中看着天花板。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这所房子里的人也都已散去——在洛伦的要求下他让警卫和值勤的护工也离开了。这会儿窗外和走廊里静悄悄的一无声息。洛伦在他身前的床上睡熟了。谢天谢地那些药片总算发挥了作用。他一度怀疑萨森堡博士给了他一些淀粉糖丸来把他打发走:她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真正信服他需要那些药一样。现在我可以起来回家了。他听着洛伦均匀的呼吸,心想。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好像有一种需求——他生平极其罕见出现的那种需要静下来想一想的需求——把他绑在了那把椅子上。他身上的衣服有一大片是湿漉漉的。是洛伦的眼泪。当他答应了他会帮助他尽快离开以后,他说了“谢谢”,说了两遍。然后就开始落泪。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哭泣。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下来,落在桌子上和地板上,落在他自己的身上。莱昂从来没见过那种哭法。好像整个人身体里的水都变成了眼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像断了线散落的一串珍珠那样落得到处都是,不可收拾。——就好像他答应了那句话以后,计划就已经实施了,而卡罗和洛伦就已经永诀了一样。多么可悲的爱情关系啊。他想。那种爱情看起来给人的苦痛远多于欢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给他带来些许不安的感觉。似曾相识。他在椅子上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是什么人在不久以前说过这种话呢?想起来了,是他自己:在罗腾堡那家医院的穿堂走廊上,他哂笑着说:“多么可悲的爱情关系啊。”但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因为柯特·海尔曼。弗洛雷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打电话把柯特从法兰克福叫了回来。在最最混乱的那几天,柯特帮助他们处理着一切事情,一如既往的冷静、干练和可靠。他没有什么机会和他说话,因为几乎所有的时间里,都会有一个或几个人在叫:“柯特呢?柯特!”只有那天晚上,站在住院部前面的走廊上,他们略微交谈了几句。主要还是在讲公司合作运营的状况,然后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卡罗的自杀企图。他记得他嘟哝着说:“我实在不明白,卡罗根本就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更何况是为那种事情……”柯特似乎是吃了一惊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他在爱情关系里感到绝望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话实在令人难解,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终于认定那只是针对他自己的嘲讽。因为卡罗当然并不爱他。他也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