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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奕将寻聿明拽回值班室,搂着他坐进长沙发,温声问:“累不累?”“还行吧,累过头没感觉了。”寻聿明靠着他的胸膛,心下格外安宁,好像一身的疲乏都在他的怀抱里散尽了。庄奕搂紧他,像抱小婴儿一样托着他的脑袋,笑说:“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叫你。”“那不行,我能压断你的胳膊。”寻聿明不愿意,挣扎着想起来。庄奕却不许:“别乱动,一会儿给我蹭上火,这里可不好解决。”寻聿明坐在他身前,扭动之间刚好摩挲着他的……庄奕死死按着他训斥:“你是不是故意的?小坏蛋!”“我才没有。”寻聿明抿抿嘴唇,一脸憋不住的坏笑,“真的不闹了,我确实有点困。”“困就别扭了。”庄奕腾出右手,捂住他簌簌扑朔的眼睛,柔声哄劝:“乖耳朵,快睡觉。”“那你叫我乖宝宝。”寻聿明咬着嘴角,不好意思地说:“叫了我就睡觉。”庄奕笑了笑,俯身凑到他耳畔,轻轻浅浅的呼吸伴着低低沉沉的嗓音,缓缓道:“小耳朵是哥哥的乖宝宝,乖宝宝快睡觉。”他的声音有温度,拉着丝灌进耳道,灼得人浑身发烫。寻聿明从耳尖到脸颊,“刷”一下烧红了,埋头趴进他颈窝里假寐,一颗心却“扑腾”“扑腾”地跳动着,近在咫尺,听来格外清晰。庄奕也不逗他,距离天光大亮,最多还有一小时,必须匀出些时间给他休息。他左手抱着人,右手掏出手机,给助理编辑邮件,让她明天一早联系保险公司。点击发送,庄奕退出邮箱,又收到一条消息,是老陈让他做好准备,“明天”一早有记者来采访寻聿明的新技术,还想录一些薛珈言家人、朋友的镜头。庄奕眉心一皱,告诉他今夜的变故,老陈立刻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电视台的人这会儿说不定都在路上了!”寻聿明睡得无知无觉,庄奕低头看了他一眼,正要问老陈能不能取消采访,陈霖霖忽然推门跑了进来:“我刚在门口看见电视台的商务车了,真是起得比鸡还早!”“他们已经来了?”庄奕万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快,现在采访根本不是好时机,感染的原因尚未查明,报道出去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口舌是非。陈霖霖放下豆浆油条,去病房外招来方不渝,说:“你们赶紧吃点饭,从后门走了吧。别叫他们堵着,要不然谁知道采访什么呢。”本地电视台的人还好,那些网站记者最爱写些唱衰的小道消息,越劲爆越有话题,不知会借采访的名头,问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寻聿明嘴笨,哪里招架得住。庄奕摇摇怀里熟睡的人,寻聿明哼唧一声,却不肯睁眼。陈霖霖一笑,拍手道:“寻大夫,你尿裤子了!”“胡说什么?”庄奕抬腿踹他一脚,拍拍寻聿明的背心,将他叫醒。寻聿明在他怀里蹭蹭脑袋,举手揉揉困倦不堪的眼睛,咂么两下嘴巴:“早晨了吗?”“快七点了。”庄奕伸伸手,示意陈霖霖将豆浆送过来。方不渝先一步拿给他,庄奕递到寻聿明唇边,喂他喝了一口,“起来吧,咱们收拾收拾,赶紧走。”“我先不走了吧。”寻聿明眯着眼说,“我怕再有事。”“必须走,记者来采访你了,你留下来能应付吗?”庄奕起身拿来他的大衣,直接套在他墨绿色的洗手服外面,“快喝两口豆浆,咱们先回去,等他们走了我再带你回来。”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寻聿明脑袋还晕着,任凭他摆布自己。庄奕捋捋他蓬乱的头发,背上他的挎包,拉着他去乘电梯,又嘱咐陈霖霖:“你知道该怎么应付。”“明白,就说寻大夫今天休息,下了夜班刚走。”陈霖霖摆摆手,轰他们快走,“他们一走,我立刻通知你!”庄奕答应着走进电梯厢,没敢去病房楼大厅,反而折向行政楼,从那边的一个消防门里出去,带着寻聿明到停车场取车。两个人一路避着人,做贼似的朝前走,穿过小花园,寻聿明道:“我鞋带开了。”庄奕低头一看,忙蹲下给他系。恰在此时,一拨去咨询室报道火灾的记者看见他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寻聿明没戴眼镜看不清,只瞧见一群人乌压压朝他们跑过来,吵吵嚷嚷喊着他的名字。他们还没走到跟前,病房楼门口蹲着的另一拨人也眼尖地看见了sao动,拎相机的拎相机,举话筒的举话筒,仿佛闻见血腥味的蚊子,疯狂向这边冲来。寻聿明一头雾水,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手术,即便有采访价值,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吧?这架势简直和出轨的大明星首次亮相一样,莫名奇妙的待遇。庄奕手里的鞋带系到一半,听见叫喊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前后左右竟有四拨记者向他们赶来。他心口狠狠一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大问题。“快走!”庄奕连鞋带也顾不上,抓着寻聿明的胳膊便向前去。寻聿明眼睛度数本就高,最近视力又明显下降,加上脚下散开的鞋带,根本不敢乱跑,一只细细白白、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拽着他胳膊,生怕在镜头前跌倒。庄奕左臂一展,将他护进怀里,右手攥着他微微颤抖的十指,带着他躲避一道道飞来的镜头光。记者们潮水般漫过来,堵住他们的去路,七嘴八舌地问寻聿明。“你是同性恋吗寻大夫?”“请问网上的视频属实吗?你是不是在工作时间,和同事在手术室接吻?”“听说你的实验存在重大瑕疵,昨晚已造成病人颅内感染。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有知情人透露,您和庄奕医生已在国外秘密结婚,你有何回应?”“昨晚西湾医院突发大火,听说是您之前误诊造成病人脑死亡,其家属不满才故意纵火,您有什么想说的吗?”“您试验的第一个病人为什么是同性恋?有知情人称你能治好同性恋,是真的吗?”“寻大夫,听说你起诉了提携你的恩师。请问是因为他当初,反对你把缺陷实验应用在人身上,你才挟私报复吗?”“您认为本应获得上届菲尔德奖的老教授因何而死?”“寻大夫……?”……寻聿明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光晕闪烁,什么都看不清。他呆呆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耳边“嗡嗡”回响着一声声尖锐的噪音,却连张口都困难,喉咙直发紧。庄奕拦在他身前,一言不发地护着他向前走,脸色阴郁得可怕。他不是公众人物,没经历过类似的场面,却也知道此时说多错多,一句话会被断章取义成千百个版本,索性什么都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