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书房叙话
回到之野后，元柳卿又变成了那样端庄遥远的王后。她看待他与看待旁人似乎并无差别，在天朝发生的一切好似只是一场梦。 路途劳顿，再加上那份不该有的思念郁结于心，吴恩训练时有些分神，一不小心竟受了伤。齐盛驸担心他，便给他准假休养。 这晚迷迷蒙蒙地下了些小雨，齐盛驸来延福殿时元柳卿正潜心礼佛，他也不急，便没让宫人们通传，自己走到佛堂看了她许久。 元柳卿发现他时怔了一下，齐盛驸见状笑道：“本王已等了许久。” 元柳卿忙起身行礼，恭敬道：“王上也不找人通传一下。” 齐盛驸走上前虔诚地拜了一下佛像，转身执起她的手走到内殿，“本王看你心诚，不忍打扰。” 元柳卿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前些日子太忙了，王后回来本王也没为你接风洗尘。赶明儿挑个日子，你想怎么办都成。”齐盛驸看着她，温声道。 元柳卿恭谨道：“多谢王上体恤，只是臣妾回来已有些时日，原不必如此铺张浪费。” “王后勤俭是好的，只是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齐盛驸抿了一口茶，淡然道，“正好兰妃新调教了些会琴的宫人，借这机会也可赏一赏。” 元柳卿顿了顿，旋即便同意了。原也不在意，既是为了给兰妃的宫人试样，那便顺水推舟随他去吧。 两人又坐了许久，红泪滴满了烛台。元柳卿看他还在喝茶，试探道：“王上今日不走了吗？” 齐盛驸看了看揠开的窗户，悠然道：“不走了，雨还没停。” 元柳卿不解，这雨并不大。 “咳咳……”齐盛驸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本王还没有听你说说这次回天朝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元柳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再不开口了。 二人同榻而眠却同床异梦。元柳卿翻身看了看他，他闭着眼，侧颜极俊朗，比吴恩稍清秀些，吴恩的五官更硬朗凌厉。 “睡不着？”齐盛驸蓦地说道。 元柳卿吓了一跳，平复一下，说道：“雨声滴答滴答的，有些吵。” 齐盛驸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揽住她。元柳卿身子明显顿了一下，心里多了些惶恐。 “王上，”她沉了沉心，“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齐盛驸懒懒地问着。 元柳卿柔声细语，“臣妾想出宫再去请一座佛像。” “请佛？”齐盛驸似乎并不在意，“让皇寺的和尚送来也不是件麻烦事，何必亲自去。” 元柳卿静静躺着，翻动的睫毛勾满了风情，“总归是自己去请，心诚些，佛祖也愿意帮一帮。” 齐盛驸眸子暗了又暗，“哦？那你求什么。” “求王上长安，求之野昌盛。” 这答案很悦耳，齐盛驸看了她一眼，不可言说的神情闪过，好似眼底的冰被融化了，“王后有心了，你挑个日子去吧。” 说着，又将她搂得更紧，元柳卿颇感不适，却没有表现出来，不自然地往齐盛驸身旁靠了靠。 “将军，”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仆人贴在门外低低道，“王上派人来探望您了。” 吴恩正在屋里擦着剑，闻言顿了一下，疑道：“你可见过？” “未曾，所以老奴不敢贸然带进来。只是那小公子模样周正，衣着华贵，定不是常人，也不敢怠慢了去。老奴便说您正在上药，暂且让他在正厅候着了。” 吴恩整了整衣冠，思虑再三，“你做的很好，我去正厅见见。” 来到正厅瞧见来人竟是男装的元柳卿，他心下又惊又喜，慌忙引着她去了书房。 “娘娘……不……柳儿，你怎么来了？”吴恩大喜过望，脸上却满是担忧。 元柳卿手指俏皮地划过他的鼻尖，娇声道：“我出宫来请佛。” 吴恩将她抱了又抱，愁云却聚在眉间不肯散去，“这太危险了。” “不怕，”元柳卿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我让小婵扮上我在寺里闭关念经，并且已经告诉旁人不准过去打扰。” 见吴恩仍是惶惶，她又道：“知道你受伤了，我实在记挂你，大不了我一会儿早些回去。” 吴恩眸色动容，英俊硬朗的面庞竟柔和许多，“不打紧了，本也就是轻伤。” 一面说着，一面给元柳卿展示已经能动的胳膊。元柳卿心酸，他身上的伤哪只这个，他的伤口新的旧的遍布全身，她又不是没见过。 “还没有女子这么关心过我呢。”吴恩的神色里有些动容。 “又骗我，且不说你有多少小娘子，你娘 难道不曾关心你？”元柳卿嗔道。 吴恩怔了一下，沉吟道：“没有小娘子，我也没有母亲。” 元柳卿自知多言，有些懊恼。 “我倒是没事了，只是担心你。”吴恩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元柳卿轻声道：“我又用不着你担心，我很聪明的。” “我知道。”吴恩拉着她坐下，摩挲着她嫩滑纤长的玉手，“只是你这样，我是怕菩萨怪你。” “那菩萨也该怪你美色误人！我在宫里念经的时候，转一颗佛珠，便要想一下你。”元柳卿笑盈盈的，似春风荡漾开来。 吴恩感动不已，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