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兰妃生辰
回宫不久便是兰妃的生辰，每年兰妃的生辰宴都办得十分隆重，不过更难得的是用心。之野王肯为她用心，从宴会吃食到节目安排，每年都有新花样，可谓是别出心裁。今年也不例外，更特别的是还邀了兰妃的家人一同入宫庆贺。 兰妃穿了身掐金洋红的丝裙，外罩一件珍珠玛瑙串起来的披肩，头上顶着玉冠，走起路来珠翠作响，颇有风情。 元柳卿避了其锋芒，只着一件豆绿色棉裙，配以蜜合色披帛，简单地挽了个朝云髻，簪两支羊脂色海棠小簪，看去典雅恬淡。 容妃穿戴却似平常，逶迤拖地藕色水仙裙，披件金丝薄烟翠绿纱，看去不觉奢华。 兰妃喜花，宴会便设在花团锦簇的水兰阁。这水兰阁种满了花，只要是之野有的花种，这里都有；哪怕之野没有的，这里也有。今日更是特别，悬灯结彩，烟花粲然，褥设芙蓉，笙鼓之音袅袅不绝。 水兰阁此名亦是齐盛驸亲赐，取了兰妃的封号，足见其对兰妃之宠爱。 众人看着这些，到底是艳羡不已。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容妃便以酒力不胜离席了，齐盛驸恐扫了兴，便也没多做挽留。 两杯下肚怎会不胜酒力？只是受不了他二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罢了。 元柳卿没表现出任何情绪，体面地庆贺，端庄地问候，只是看到兰妃和家里人叙话时不免有些神伤。 吴恩时不时地偷瞧两眼元柳卿，看着她始终一副孑然高傲的样子，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敬酒时，他刻意敬了一圈敬到她这里，她却没有看他，余光淡淡一扫，应着喝下了酒。 吴恩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齐盛驸和兰妃，见二人恩爱有加，又心事重重地独酌起来。元柳卿见大家热闹，心下更觉疲乏孤单，由小婵陪着默默回了宫。吴恩再看向她的位置时，早已寻不到人影，往四下看去，也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下一紧，想起身去寻却又无可奈何。齐盛驸见他独饮，将他唤到前去，二人又喝了几杯。 “许久未见，你倒是瘦了许多。”兰妃一面娇滴滴地躺在齐盛驸怀里，一面看着吴恩说道。 吴恩看了一眼兰妃，敛了敛神色，刚要张口，齐盛驸笑道：“兰儿这是怪本王磋磨了吴恩吗？” 兰妃一顿，往齐盛驸怀里又钻了钻，含笑道：“王上您也别可着这一个人用呀，免得耽误了吴恩娶妻生子。” “臣一心只为王上大业，旁的暂时没有想过。”吴恩忙道。 兰妃手扶着额，打量了一下吴恩，眸色暗了下来。 “本王相信你。”齐盛驸一边用手背摩挲着兰妃的小脸，一边看着吴恩。 吴恩垂眸应是，在其他人的祝酒中脱离出来，走到御花园，望着湖面中月亮的倒影，暗暗出神。 他有些困惑了，分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记挂王后。 期待完成王上的嘱托？ 耽于rou欲的沉沦？ 爱慕？这绝对是不行的。 “你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元柳卿无力地靠在浴池。 小婵为她又添了热水，乖乖道：“那奴婢在门口候着，您若是想添水或是想要更衣就唤奴婢进来。” 元柳卿捧起水中浮起来的花瓣，轻轻吹了一下，看着花瓣又从空中安静地坠落浴池，鼻子泛酸，她的心也像这片片花瓣，一会儿飘向云天，一会儿又坠入深渊。 她羡慕兰妃，纵使只是个妃子，却得到了她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家人的陪伴与丈夫的疼爱。 而自己虽贵为王后，却要受到丈夫的侮辱，受尽这世间的冷言冷眼。 愈思愈累，靠着浴池滑入水中，她亦不曾挣扎，默默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只见得小婵哭哭啼啼地守在身边，她无力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带着笑意。 小婵担心道：“娘娘莫要再做傻事了！嫔妃自戕是重罪，王上这次并没有对旁人言此事。” 元柳卿冷笑一声。 重罪？她有什么罪可治，只是王后自裁说出去不够好听吧。 不过看着小婵这丫头待自己确有几分真心，竟有些感动。 “王上守了您许久，前脚才走呢，奴婢这就去找人再寻来。” “不用了，本宫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小婵看着一脸惨淡的王后，有些恻隐，想要她宽慰一些，又道：“娘娘，吴恩将军偷偷差人送来了些药材，说是对身体好的。” 元柳卿眸中闪过一丝波澜，不过只一霎，淡淡道：“那就收起来吧。” 元柳卿又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脑子还是昏昏沉沉，许多画面一幕幕浮现心头，徒惹悲伤。 且一会儿，宫人通传兰妃求见，元柳卿有些错愕，不过还是准她进来了。 兰妃一见她如此憔悴，眼神里竟有些不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缓缓道：“这路有如此之多，娘娘又何苦选了那绝路去？” 元柳卿一愣，想到齐盛驸不是不允许旁人知晓此事吗，不过转念一想，兰妃对他来说又哪算旁人。 看着兰妃一脸关切的模样，元柳卿竟觉得有些厌烦。 是啊，兰妃她是如此美丽善良，说着最简单直白的话，一点儿恶意都没有，让你想挑刺儿也挑不出来。可是正是这副被呵护至极的样子，狠狠刺痛了别人。 王上待她视如珍宝，倘若有一天自己真的有了身孕，怕这孩子也是为她做嫁衣罢了。 “您是王后，是天朝来的公主，即便与王上并不和睦，也会拥有很多东西，过得好于旁人。命只有一次，丢了就不再有了。”兰妃说的情真意切。 元柳卿刚想说些什么，齐盛驸又来了。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倒是有趣。 “你怎么来了？”齐盛驸一见兰妃在这，忙道，“这两天下雨，湿漉漉的，恐你头疾还没好利索又染上风寒。” 兰妃作势捂着帕子咳了两声，说道：“妾不打紧了，只是有些担心王后娘娘。” 元柳卿没有说话，瞧了兰妃一眼，那弱柳扶风的样子连她都怜爱起来了，不过随即她的目光就被帕子上的刺绣吸引了，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你先回去吧，本王今日得空去瞧你。” 兰妃点点头，由宫人搀扶着离开了。齐盛驸转头看向元柳卿，眉眼笼上愁云，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柳卿没有理会他，静静躺下，脑子里忽的想到那刺绣在何处见过，原来是吴恩手里也有一条！ 兰花——兰妃！ 吴恩和兰妃莫不是之前有过什么？还是现在亦有着什么？ 想着想着，元柳卿探究地看向齐盛驸。 吴恩、兰妃、齐盛驸，他们三人一同长大，齐盛驸定也知道些什么。这么说，齐盛驸让吴恩和她生子，竟还有这层原因？ 恶心！反胃！ 元柳卿干呕起来。 齐盛驸忙上前为她抚了抚背，元柳卿推开他的手，齐盛驸有些尴尬。 “王后这次并无身孕，下月末本王再带着王后去宫外的陵禅祭祀。”齐盛驸冷面道。 元柳卿面无生色地看着他，凌厉的眸子似寒冬将至。 “你若不愿，可再晚几日。” 齐盛驸为她掖了掖被子。 元柳卿想到他们三人的关系，深深思考了一番，忽的有种不知名的快感涌上心头。 “由得妾身吗？”轻轻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齐盛驸顿了顿，淡淡道：“辛苦你了，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