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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天了?”被困在高地上,他们除了每天盼着天晴和救援队以外,剩下的,便也只是一天天的数着日子了。但大抵是多日大脑的超负荷运转,加上十多日的cao劳疲乏,自染上疫病以后,她便只感觉脑袋里混乱得就像一团浆糊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连日子都数不清了。唐士奇同锦颐背靠在同一块大石头上,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眯着眼算了好一会儿,这才咳嗽着回答道:“咳,应该、咳、应该是第十四天了……”十四天了……把唐士奇回给自己的答案绕在嘴边念了一遍,锦颐将目光从已经放晴了的天空上拉回,颇为费力地偏过头去望着自己身边的唐士奇,扯了扯嘴皮,笑道:“要、咳、要是国民政府的那帮人来得快的话,咳咳咳咳、没准今天,我们就能获救了。”天空放晴了,雨季过去了,国民政府准备要开始实施救援行动,这是必然的。雨季过去以后,该阻挡的鬼子也应该阻挡住了,该用来当做借口的“暴雨危险”也成不了借口了,国民政府的人再不展开救援行动,那才是真正的会落人口实。其中的区别无非便是来得快些或慢些罢了。锦颐倒是希望他们来得快些快些再快些的,要是他们来得再晚个四五天,她怕他们这帮子人就撑不下去了——早在第六天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些干粮就已经全部耗尽了。剩下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往高地底下多走两步,遇见了有树,费尽力气地扒下两块树皮,塞在嘴里顶顶,也就算过去了。要是渴了,没得选,在下雨的时候抬起头,张开嘴,再把那些雨水给喝个饱。一直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病倒了,且绝大多数都已是病入膏肓,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原本,还可以跑去砍两块树皮的也跑不动了。大家都饿着肚子躺在原地,时不时地又淋上一场暴雨,人死得就更加快了。原本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们加上铁血军的战士们,到了今天,全部加起来,活着的也不过是五六百了,其中活着的战士们偏多,也都还是托了他们体魄强健的福。老实说,上惯了战场以后,锦颐便再未觉得“死亡”两个字眼有更多其他的意义。只觉得“活着”和“死亡”,不过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两种状态,是人存在着的两种形式罢了。但就她而言,她觉得自己可以死在任何一场战争里,死在任何一个敌人的手里,而不应该是死在一场人为地灾难里,一场叫人无力地病痛里。那未免也太窝囊、不值当了。从无有此时这刻一般,锦颐无比强烈地想要活下去。她撑着已经完全可以算作是油尽灯枯的身体,睁了整整一天的眼睛,中途不曾睡过去。黄昏时分,强撑着就要合拢的眼皮和睡意,意识模糊间,锦颐陡地又睁开了双眼。她挪了挪身子,想要凭借着自己做起来,却又发现自己难动分毫,便只好动了动手指,摩擦着地面去碰到了唐士奇的大腿外侧。“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她神情和话语里的激动和欣喜,已然完全抑制不住,即便此时的她费尽了力气,却也只是挠痒似的推在了唐士奇的腿上。有人来了?救援队的?听清了锦颐气若游丝的话后,唐士奇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往低不了高地多少的洪水水面上望去。没用多久,当他看清那是三艘搜救船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驶来后,激动之余,眼角竟也跟着闪现出了些晶莹的泪花。“是——!咳咳——!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哪怕明知自己现下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动作冲击,唐士奇还是忍不住狂喜——这是劫后余生啊!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搜救船越来越近,高地上更多的人看见了。一时间,频繁的咳嗽声阵阵响起。“锦颐,终于找到你了!”锦颐坐在高地上一个极其显眼的地方,直面着停靠在高地一旁的搜救船。脑子迷迷糊糊的,一个不注意就被从打头的那艘搜救船上下来的一个人给抱了个满怀。“咳咳——”身体上巨大的冲击叫锦颐忍不住咳了两声。等来人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些关心的话后,锦颐定了定眼,努力地集中了精力去看了看来人的脸,这才放着心扯着嘴皮笑了笑——想来是韩越关心则乱,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要叫她司令,反而是唤了当初在学校时,几人亲昵的简称。“先、咳咳、先别说这些,赶紧带着人出去看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锦颐便也不再强撑着困意,出声嘱咐了一句后,便就放心的昏睡过去了。一场黄河泄流,使得河南、安徽和江苏三个省四十四个县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地方,都成了重灾区。所以,哪怕韩越已经找着锦颐的意思,已经兵分两路的将驻守在安徽和退兵退回安徽的鬼子兵打死,重新将安徽抢占,他也仍旧只是带着锦颐和仅存的五百多军民直接赶回了他们安在武汉的临时营帐内,并在当日就安排他们进了武安的市医院。再次醒来的时候,锦颐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她只觉得身上感觉轻松了许多,至少,即便仍旧十分吃力,但凭着她自己,她也可以勉勉强强地从床上坐立起来了。想来,在她沉睡的时候,韩越已经让人来给她进行治疗了。霍乱和伤寒本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疫病,只是身体受的罪多了,一样两样的合在一起,便也就成了重病。幸而她自己患病的时间还算不得太长,五日左右,不及一周,治疗起来应当也不会太难,耗费不了太多的时间。锦颐在心里如此想到。信眼打量了周遭的环境几眼,大致猜出了自己是在医院以后,锦颐正欲继续躺下,便恰好看见韩越推开了病房的门,手里提着饭盒走了进来。“这医生可真是神了,说你今天有可能会醒来,你还真就醒了。”韩越欣喜地挑眉笑了下,脚下的步子看起来也轻松了许多,行至锦颐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后,便打开了饭盒,盛了一碗粥递给锦颐。“其他人呢?”她没问自己睡了几天。这没有意义。于是便挑了自己当下最关心的问题去问。韩越一眼便看出了锦颐想问的问题,待锦颐接过了手里的粥后,干脆便一起说了,“我这边的任务很顺利,鬼子都给清干净了。就是黄河泄流那么多天,一直都没你们的消息。我打电话到国民政府,那帮兔崽子又一直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提救援的事。被他们拖了有那么三四天后,我干脆就自己带人去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