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灰心，你也会有人妒忌（2）
请不要灰心，你也会有人妒忌（2）
十一月是一个难熬的月份，滨城终于有一点变冷的迹象，风吹起来凉飕飕的，天空淡得不见一点蓝色。 楚净讨厌十一月，起床时天还是一片黑漆，越来越短的白日让人压抑，没有特殊的节假日，枯燥无味。秋天和冬天准备开始正式的交接，却从来不打一声招呼，它不似十二月的手忙脚乱，慢节奏得让人绝望、难过。 十一月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既然无聊，就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楚净的初中同学高乐飞借着自己生日的由头，在十一月中旬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地点在三白镇上的唯一一家KTV，楚净赶到时，包间里已经坐了很多人。 楚净刚坐下没多久，苏展扬就推门进来了，他穿着驼色的长款大衣，换了一副无框眼镜，笑着和楚净点头打招呼。 有人起哄道：“高乐飞好大面子，我们名留三白中学校史的07级两位大人物都在！”他们中考那年，只有楚净和苏展扬考上了一中。 高乐飞揽着苏展扬的肩，得意道：“都是同一个培优班出来的哥们！” 高乐飞的人缘很好，在学校里黑白通吃，包间里分成了两群人，一群是楚净较为熟悉的初三培优课上的同学，另一群是以程峰为首的当时在年级里惹是生非的混混群体。 程峰把头发挑染成了廉价的黄色，穿着厚厚的带柳钉边条的牛仔外套，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说起话来云里雾里的。 初三的最后一个月，他被安排坐在楚净的后面，每天上课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无聊的时候就扯着楚净的马尾要和她聊天。 楚净无聊了就和他说两句，填志愿那段时间，程峰知道楚净要考一中，还鼓励她，“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考上啦。” “你呢？”楚净问他。 “我就填了一个高中。”程峰百般无聊地用笔扫着楚净垂下来的马尾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行就去职高学技术吧。” 程峰喜欢每天早上在校外的小卖部买一瓶可乐，临近中考的前三天，他每天都能在可乐的瓶盖下面发现“再来一瓶”的字迹。 楚净羡慕他的好运，他却说，“不行，从明天开始不买可乐了，我要积德，万一把运气都在考试前用完了怎么行？”程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认真又单纯。 中考结束后，楚净再也没见过程峰，不知道他有没有考上高中，不过看他今晚这个样子，大概还是没被命运眷顾。 他用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对苏展扬说：“果然这种考上一中的人，气质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程峰的语气听上去讽刺和不屑，但楚净觉得其实他没有恶意。他吸了一口烟，朝大家笑了笑，“雯雯兼职结束了，我去接她进来。” 楚净是在初中毕业之后才知道，程峰和李雯雯初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两个人瞒得很隐秘，她知道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陈雯雯曾经和楚净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是一个娇小漂亮但有点聒噪和傻乎乎的女生。她上课很认真，学习也很积极，但是成绩一直都不太好。 她和楚净说自己想当医生，楚净不想打击她，但面对陈雯雯天真的想法，她还是冷静地告诉对方，学医要在高中的时候选理科，选理科就要学数学和物理。 陈雯雯的数学和物理从初三开始就没及格过。但她听了之后也只是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呀！” 陈雯雯最后也没考上高中，去了卫校读护理专业。 陈雯雯跟着程峰进包间，笑意盈盈地和楚净打招呼。她烫了个蓬松的波浪卷，带着两个大耳环，眼影涂得又红又闪，楚净看着她，想起了施小婷。 “好看吗？我们班的女生都这么化妆。”陈雯雯挨着楚净坐下，熟稔地说。 楚净尬笑着，夸了一句很好看。 没过多久，程念仪也来了，这是楚净事前不知道的，她推开包间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她的身上，随后有人起哄了一句，“大小姐来了！” 程念仪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搭配着羊绒大衣，一条棕色的及膝半身裙和一双真皮短靴，锁骨前的银色项链上有一颗小巧的珍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面对大家地起哄，她先是羞涩地笑了笑，环顾了一圈包间，看到楚净时微微愣了愣，很快地移开了视线，她挑了一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 众人都没有注意这个小细节，但陈雯雯发现了，凑在楚净的耳边问：“她为什么不来找你？” 楚净笑了笑，没有说话，陈雯雯便一副了然的样子。 唱过几首歌热场后，以程峰为首的的一群男生就嚷嚷着要喝啤酒，庆祝寿星高乐飞的生日。程峰熟练地用开瓶器撬开啤酒，然后对楚净和程念仪说：“你们两个也要喝。” 楚净皱了皱眉头，没等她开口拒绝，程念仪笑意盈盈地接过了那杯啤酒，“我就喝半杯，可以吧？” 楚净只好也接过玻璃杯。 半杯啤酒喝下去，喉咙和肚子都有火辣辣的刺痛感，楚净实在感受不到这样苦涩的酒精到底好喝在哪里。 有几个男同学在抽烟，烟味混合着酒味很难闻，楚净扭开一瓶矿泉水灌了好几口，冲刷掉那种恶心的呕吐感。 到了晚上八点，切过了蛋糕、送过了礼物，楚净顺势和高乐飞告别。 八点多的街道上还是很热闹，橘黄色的路灯照亮着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柔和。 不想在回家之后被奶奶闻到自己身上的烟酒味，楚净决定走一段路，让冷风吹散身上的味道再坐车回家。 走了两百米左右，楚净感觉有人跟着她，她转身，看见路边坏掉的路灯正忽明忽暗地照在程念仪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晦涩难明。 街道上一片静谧，只有车辆经过的声音。 程念仪用一种很委屈的语气对她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楚净抬眼看她，没有说话。发现自己对程念仪产生厌烦之后，楚净也经常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看到程念仪的时候总是那么烦躁？ 来到一中之后，楚净认识了很多厉害又很有个性的同学，赵微雁温柔且知性、李舒纯活泼可爱、孙玎刻苦又坚定，她很欣赏她们，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她们。因为楚净就是楚净，楚净有自己的路就走。 但是程念仪不一样，她们明明是同样的女孩，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她们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净也很希望自己是一个善良又淡泊的女孩，但是物质和际遇的鸿沟，让她在程念仪面前遏制不住那些刻薄的念头。 “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欢周昉......”程念仪咬着嘴唇，“你就非要和他一起排练、一起逛街、制造在一起的机会！” 楚净笃定地说：“是你向施小婷告状的。” 她一直想不明白施小婷为什么会知道她，但那天放学在巷口见到程念仪，联系到李舒纯和她说的话，她就都懂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程念仪恼羞成怒，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也对他图谋不轨！” 楚净轻笑了一声，“懒得在大街上跟你演两女争一男的幼稚把戏。” 她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程念仪一个人站在路边，路灯奖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照出了她脸上的失落、慌张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