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

    百密總有一疏。何況妳是百疏…肯定會有那麼一漏。

    ──啊。我弄錯了。      解離狀態又又又拖了妳的後腿。妳更正掉錯誤的印象，決定過幾天就抹平錯誤導致的影響。

    「自己做不到、不想做的事就不要下承諾。」工作指導的語氣痛心疾首，「個案會當真，到時候事情會接不完哦？！」

    「……是。我知道了。」上個做服務業的習慣還沒改過來，妳沒敢說自己是真的誤以為個案懇求的是自己能做範圍。

    ──服務業客人至上主義害我不淺。      和指導前輩對好適用的應對說詞。看出指導不耐的眉眼，兩天沒睡好的妳手探向下份公文夾。

    2.

    妳看著工作表格，一瞬間分不清這些錯誤是試探妳這個新來的菜鳥上級，還是無心小錯──於是妳打電話試探。

    得到一個恭敬卻隱含擺爛的不想改表格回應。妳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能語氣隱含笑意說你先下班，我處理完明天給你。

    妳一個扭頭就想問該業務總負責人，打算直接把下屬的錯抖在對方面前──什麼蓋章背鍋，我絕不幹這種事！我絕對要簽註意見！

    同事坐位空無一人。

    ──啊。我又不自覺加班了。

    3.

    妳默默去打了下班卡。

    打了卡還被堵在打卡機器前方討論公事。討論完花了快半小時，於是妳又回頭再打一次卡。

    4.

    大公第二天沒出現。想祂。

    妳平靜地用意念拋出這段話，虛空中無任何存有回應。

    5.

    按照這個工作進度，妳想妳再忍忍就可以擁有完整兩天假日──自從大公無消無息，妳的夢境開始充斥幻象。

    海水、瑰麗的反射碎片、冰冷、絢爛，以及某個輾壓諸世萬界的存在。

    觸目所及都是藍色。水流打著漩輕柔漫過妳腳背，妳感受到恐慌。

    ──快被找到了。      妳忍不住冒出這個想法。

    6.

    ──不管怎樣，人一定要睡覺。      妳非常討厭睡眠不足，更討厭自己這兩天凌晨六點半整被捕夢網的鈴鐺聲吵醒。

    ──這種體質是真的燒錢。      想起一個足夠有效的捕夢網價錢多少，妳心痛得不行。心痛感差點壓過妳親耳聽到鈴鐺無風搖晃卻逐漸不響的驚恐。

    妳解下網子一看。鈴鐺外部依舊嶄新，內部銅球卻徹底鏽住──難怪沒有響聲。

    妳拿著手機的手電筒功能這麼一照，想用科學角度這麼安慰自己。完全不敢細想鈴鐺是怎麼在妳緊盯的一小段時間徹底鏽住的。

    7.

    在徹底入夜前順利上到高速公路。妳拉下遮陽板，抵住直射的夕陽光輝，一瞬間似乎聽到來自夢境的一道呼喚。

    ──「小金魚」

    「……誰是凸肚金魚，你全家才全是魚。」經歷失誤、試探，還有各種焦頭爛額。下班後精疲力盡的妳喃喃。

    「別拿小腹和體型開人玩笑。」妳的語氣非常陰沉。那怕妳知道妳的所處世界像魚缸一樣狹窄，對方又是魚缸外如斯龐大的一頭怪物──妳還是想說這麼一句話。

    「這一點都不好笑。」可以說是十分傷人。

    8.

    開進狹窄巷道，四周是破舊公寓樓和遮住天際的密麻電線桿。專注開車走小路的妳暗道自己實在是鬼使神差，居然對幻覺回了這麼一段話。

    外頭的天色徹底沉浸下來，成為一片昏沉的夜晚。

    9.

    妳回應了對方的呼喚──這無異於給出承認，承認祂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