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飄浮1

    李廣抱著雙臂，盯著尹薇與林宇辰的臥室。門沒有關上，在外面能隱隱約約地聽到裡面傳來的交談聲，聽得並不真切。

    四人回到客廳後，尹薇先是對小雨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便拉著林宇辰進臥室溝通去了。偌大的客廳就剩下他坐在餐桌邊，小雨坐在沙發上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掛鐘發出的齒輪聲彷彿敲在他的神經上。

    "這位大哥，別看了，你沒機會的。"

    那位叫小雨的女性說話了，他轉頭看向她，發現她以十分放鬆的姿勢半倚在沙發上，正按著手機。

    方才那場面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也挺訝異她竟然能表現得如此自在。

    "他們從大學就在一起了，沒這麼容易分開的，你這護花使者白當了。"

    李廣過濾了一下她話語中的資訊，皺起眉。"所以你明知道林宇辰並不是單身，你還..."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詞。"介入他們的感情?"

    "我暗戀他很多年了，給自己製造機會罷了。"小雨放下手機，用有些慵懶的表情看向李廣。"她不知道你的心意吧?"

    "你誤會了，我只是她的主管，是前後輩的關係。你自己與林宇辰有私情是你們的事情，不用這樣揣測我跟尹薇。"

    "私情...呵，"她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李廣還沒明白這笑中的涵義，她又接著說。"我跟你說，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覺得問題在誰身上?"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就算我能接受，她能嗎?"

    "...你還是安靜吧。"

    如果她說的是事實，代表尹薇一直都活在巨大的謊言中...這幾年來，他從來沒看過她掉眼淚。不管被上司刁難，還是被客戶辱罵等等，她頂多氣紅了眼發一會脾氣後就一切如常...難怪她會情緒失控，就算她再堅韌，也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反正在這裡等也無聊，你覺得裡面會是什麼情景?女主角崩潰流淚?男主角懇求道歉?"她又笑了一聲。"不管怎樣好像都挺狗血的，也都跟你沒什麼關係，對吧，前輩?"小雨對著他露出了嫵媚的笑容。

    "大哥待在這裡是想要什麼結果呢?說真的，只會默默守護是什麼也得不到的。"

    小雨幸災樂禍的語氣挑起了李廣的怒火，他放緩呼吸，用低沉的聲音回應她的挑釁。

    "他們自然會決定好該怎麼處理，你也不用故意激怒我，管好你自己吧。"

    李廣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再次看向臥室的方向。

    ----------------------------------------------

    進入臥室，尹薇並沒有關上門，而是直接拉著緊抿唇角的他坐在床邊。

    窒息的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林宇辰只能頹喪地垂頭而坐，像是等待審判的罪人。

    "宇辰...可以跟我說說嗎?"

    尹薇打破了沉默，口氣一如以往般的溫柔，可是這溫柔只讓他心中的不安與罪惡感更加蔓延，雙拳不自覺地緊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一股涼意貼上臉頰，是她的手。平時總是溫熱乾燥的手現在卻如此冰涼，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絲濕意。

    聽到一聲輕嘆，雙頰被尹薇捧起，對上了視線。看著她的雙眼，他心頭一陣刺痛，雙唇顫了下，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

    "問題發生我們必須面對不是嗎？宇辰..."得不到回應，她的聲音也壓抑不住苦澀。"那我問一個問題...這是第一次嗎？還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

    看到她眼中的痛苦，他像是被灼傷一樣的垂下目光，終於擠出沙啞的聲音。

    "對不起..."他的聲音像吞了沙粒般乾澀。"尹薇，這不是第一次。"

    一旦開口，接著說下去好像就不再那麼困難。

    林宇辰述說著不知道從何時開始rou體出軌的事實，一開始只是女性演員的自薦枕席，然後是酒吧小酌時來搭訕的女性。一次又一次，在發現這樣的刺激可以讓他有效的發洩煩悶與壓力後，偶爾也會像今天這樣主動對有意向的女性發起邀約。

    眼看尹薇努力地扯出一抹破碎的微笑，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講述下去。

    "宇辰，是我的問題嗎?是我沒辦法滿足你?還是我工作太忙了...?還是..."

    超過20年的相伴，林宇辰第一次在她的眼中讀到了自我懷疑，他急忙將看起來快要碎掉的尹薇緊緊地抱進懷裡。

    "不...是我的問題...是我背叛你，不是你的錯。"

    他實在說不出口，那些陰暗、暴虐的慾望。他不只一次夢到將她鎖在身邊，讓她眼中只剩下自己的身影再也盛不下其他的情景，每每她不在身邊時，過份的佔有慾都燒灼著他的理智。他也很清楚那些女人都是一夜情對象，只是單純的rou慾，可是這個解釋太過蒼白無力，也無法掩蓋他背叛的事實。

    被抱在懷中，林宇辰強烈的心跳還有身體的顫抖都清晰的傳了過來，頸邊一陣濕熱，是淚水滴落的溫度。

    啊，他在害怕失去我，尹薇心想著。她的人生軌跡從七歲開始就都是林宇辰的影子，從唯一的朋友，到唯一的戀人，互相扶持著走到現在。明明林宇辰全身都在叫囂著愛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兩人的信任與感情?她覺得自己彷彿陷入迷宮中，徬徨著找不到出口。

    碰咚，碰咚，一聲一聲的心音隔著胸膛震動，讓尹薇漸漸放鬆了下來。她緩緩抬起了手環抱林宇辰的背，像是要將他的一切都抱入懷中。

    "宇辰，你愛她們嗎?那些與你上過床的女人...還有小雨?"尹薇的心平靜下來，用輕柔的語氣詢問著。

    "不..."他抱得更緊，像是想融入自己的骨血那般。"我愛的只有你，從來沒有改變過。"

    充滿依戀的與他互相依偎，尹薇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若不是今天的意外，她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發現林宇辰的背叛。她思考著，如果他從沒停止過愛她，那為什麼她不能嘗試接受這個...瑕疵呢?

    只要不故意放大關注，那他們之間仍然是完美的，不是嗎?

    尹薇決定無視心中的酸澀跟微弱抗議，提出她認為的最佳解法。

    "宇辰，也許...我們可以改變相處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她微微拉開與林宇辰的距離，用堅定的眼神看向他。

    "我們試試開放式關係吧。"

    "開放式...關係...?"林宇辰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像是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詞，淚水仍然掛在他的眼睫上。

    "我知道，宇辰的職業本來就會遇到形形色色的誘惑，這不是你的錯。而我確實太過忙碌才會讓你想在別人身上尋求刺激..."吻去他的淚珠後，她讓自己露出了笑容。

    林宇辰張開口想要反駁，可是話還沒出口，尹薇就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我不必為了你與其他女人的rou體關係苦惱，宇辰也不用被罪惡感跟愧疚壓垮。"

    "比起rou體的忠貞，我更在意的是心靈的坦誠，不再有欺騙與隱瞞。"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我們之間的感情。宇辰不要急著拒絕，至少先試試看好嗎?"

    她再次輕吻了他的額頭，然後是唇，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我們屬於彼此，我答應過你永遠都會是我心中首位。"輕聲低語著，像是情人的悄悄話。

    她站起身，林宇辰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但是卻拉了個空。走向臥室門口，回頭看到他眼中仍然充滿迷惘。

    "宇辰，接下來我要做一件事，你只要記得，我深愛著你，好嗎?"

    走出臥室，客廳中的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她有些意外，但仍然向李廣走去。

    看廣哥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跟抱歉，伸手勾住李廣的脖頸，便吻上了李廣的雙唇。

    她能感受到廣哥的身體瞬間就僵硬了起來，可是她必須完成這齣戲...微微的施力讓李廣無法掙脫，用唇瓣廝磨著他的。

    直到自己都開始微微顫抖後，她才放開李廣。轉頭看向追出來停在兩步遠的林宇辰，笑了笑。

    "這樣我們就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