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就是喻宁，你要跟我走吗
那个因为疏忽没有及时丢掉报纸的园丁被辞退了，即使前线战事紧急，布兰温也没有忘记这一点。 沈然不知道如今局势怎么样了，但是他是第一次看到布兰温走的那样匆忙，在提到那位帝国新的国王的名字的时候，布兰温的眉间有一丝不易察觉但他从未见过的焦虑。 他从未见过作为联邦三军统帅的布兰温真的把什么人认真地当成对手。沈然心里升起自己都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他似乎有点为自己的祖国感到高兴，毕竟当初和谈的时候，就是因为当时的帝国在战争中处于劣势，才会是他来到联邦联姻的。但是想到会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无数人，他又觉得有些难过。 从卧室的窗户看过去，新来的园丁在修剪花枝。沈然无声无息地下了楼梯，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她工作。 那是一个女性alpha，但是个子并不如布兰温这样体格优秀的alpha高，看起来更像是个普通的beta。因为背对着他还有些距离，沈然看不见她的脸。 她把简单的工作做的很是认真，好像在cao作什么精密的仪器或是驾驶机甲。alpha的五感很好，她回头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沈然，笑着说了一句沈先生好。 布兰德给庄园里的佣人立过规矩，他们和沈然说话的时候要称呼他为夫人，也不能直接盯着他的脸看。大概是因为布兰德这次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的五官完全不像普通的alpha那样凌厉而富有攻击性，甚至比一般的omega还要精致好看，只是因为穿着朴素的工作服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 “外面在打仗吧，我还以为招人会很难。”管家这几天也告病回了老家，毕竟是战时，要钱不要命的人还是少数。 除了庄园外的护卫，庄园里没有其他人，沈然这才敢和她搭话，他不想再给别人带来麻烦。 alpha剪了一簇铃兰花递给他：“布兰德将军说，您很喜欢花。生死由命，能让您看到花，不失为我存在的价值。” 铃兰花馥郁芬芳，尽管一直生长在自家的院子里，沈然却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它。布兰温觉得花粉会让beta本就不高的受孕几率降低。其实沈然觉得，布兰温就是怕他找到除了一天到晚被他cao之外其他的意义。 这簇被剪下来的花虽然美，却和沈然自己一样毫无生气。 沈然问她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alpha回答说帝国的部队已经打到了他们所在的米罗彼得堡附近的小行星带，布兰德将军正在和他们交战。她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年轻女孩面对战争时应有的慌乱。 “沈先生也是联邦人，您和那位喻宁小姐打过照面吗，听说她是您一位兄长的表妹。” “抱歉，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沈然坦然地说，“假如她真的打进来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放过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你些盘缠，你还是抓紧逃命吧。” 沈然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摆弄着花，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她的名字，这是或许是他在联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alpha顿了一顿，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抬起头时，沈然忽觉她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喻宁。我就是喻宁，你要跟我走吗，我来带你回家。” 沈然觉得自己从前应该是认识她的，好像在很久以前，远得好像是前世。 他觉得帝国的新王不该是这幅模样，可又不知道无从质疑。他也没有理由相信一个刚认识了几分钟的人跟着她逃跑，他知道布兰温的怒火是他无法承受的，也知道这是在布兰温的地盘，他跑不远。 最后他问道：“我跟你走，你能让我看一眼首都星吗？” 沈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首都星怀有那么深的执念，按照布兰温的说法，自己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皇帝舍不得其他养在膝下的儿女才把他认回来派他来联邦联姻。布兰温说他没必要惦记帝国的一切，那就是个连根都烂掉的地方。 但是好像和帝国有关的一切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即使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亲友，不记得过去二十多年发生的一切，他也想再看一眼首都星。 要求再高一点，他还想把自己的骨灰抛到帝国的星域。让他死后得以魂兮归来。 喻宁听着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神色如同终年不化的坚冰出现了一丝裂痕般地有一丝松动。她脸上的神情似是慌乱，又似是怀有希冀：“我会的，我会带你回去的。你还是这样…..你还是这样想着帝国…..那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目光在沈然身上停留了一瞬，继而马上移开，她好像是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沈然有些不忍：“抱歉，我会努力试试能不能记起来的。我们从前是…什么关系？” “我们从前，”喻宁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描述这段关系，“我曾经当过你的副官，你对我….们都很好，你还救过我。我从前没走在正道上，在那之后我才想着做个和你一样的人。” 喻宁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我不同意他们派你来联姻，我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我那时候很没用。我那时候喜欢你，很喜欢你。我和你表白过，你答应过我如果不用去和亲的话会跟我结婚……” 女孩湿漉漉的栗色眼睛很漂亮，像小鹿的眼睛。在沈然看来，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对不起然哥，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帝国就够了。你要收拾东西吗，我们还有时间，布兰德不会回来。” 沈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笃定布兰德不会突然回来，沈然有种直觉，如果被布兰德抓到，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支付不起的。但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不是因为他不害怕，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一定要回帝国看一眼，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比尊严，比其他的一切都更重要。 他低头看着手中喻宁方才给他的铃兰花：“我没有什么要带的，我们走吧。” 喻宁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她的机甲被喷涂成民用的式样，就堂而皇之地停在道边。 “帝国的机甲换代了吗？”登上机甲之后，沈然下意识地问。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帝国的机甲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喻宁点点头：“嗯，就是靠着这种新的机甲我们才在战场上占据优势的。” 喻宁其实说的很谦虚，靠着这种新型机甲，她几乎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她带着沈然进了驾驶室，驾驶员很是局促地向他们问好。看见沈然的神色里有难以自抑的好奇，她在心里暗自庆幸。 “我在这里会影响您驾驶吗？” 看驾驶员的神情，他似乎是认得曾经的沈然的，他显然不忍心说是，可是碍于喻宁在，他又害怕说不会影响会被一向治军严明的喻宁责罚。 “不会的，”喻宁搭话，“但是驾驶员经过特训，也注射过神经兴奋类药物，从这里回首都星要三天两夜，他熬得住，你可熬不住。我先送你回休息室好不好，等你休息好了可以随时到驾驶室来。” 沈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跟着喻宁站起身。 就在这时机甲收到了来自前线主舰的通信请求，喻宁手下的人说，敌方的主舰要求和她建立通信。 喻宁点头让他接通，然后布兰温·卡斯坦因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投影上。男人带着金丝眼镜，神态自若，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会把他当成一位真正的绅士。 “喻宁小姐，首先恭喜你得偿所愿成为帝国的掌权人。让我想想，克里斯蒂娜陛下已经算是你背叛过的，第三个主子了吧。” “你要同我叙旧吗，卡斯坦因先生？我很乐意奉陪，不过你的军队好像支撑不了太久。” “这就是我的第二件事了，”布兰温慢条斯理地说，完全看不出他的军队节节败退，“沈然是他父亲亲自嫁到联邦来的，陛下是罗斯威帝国未来的君王，你要抢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喻宁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连那老头的祖坟都敢挖，你觉得我会认他签的条约吗？” “沈然，”布兰温的目光越过喻宁的肩头看向沈然，是毫不加以掩饰的阴毒，“你确定你要离开我吗，你应该知道代价的吧。” 喻宁把他挡在身后，很温柔地附在他的耳边说有她在，布兰温不可能找到他。 “还是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需要我大发善心提醒你？” 沈然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他下意识拉住了喻宁的衣角：“关掉，把这个关掉好不好。” 喻宁啪一下就切断了通信，半搂着他把他往休息室带：“没事了，乖。别怕，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