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4·最后的温存

    战争开始了。

    三股势力比预想得更早的平息了内乱，重新将矛头指向斯契尔契纳。类似哈兹的sao扰越来越多，主要是针对在城外加固的劳作者们；魔女躲在暗处利用魔法配合狼人或吸血鬼的偷袭几乎无往不利，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城外的加固事宜被迫中止。人们被吓破了胆，不战既败的言论喧嚣尘上。

    或许这便是他们没有急于攻陷的原因，不知哪个聪明家伙将心理战用在了这里。

    “是坎忒斯。”不用艾尔莉塔主动去问，希维拉一回来汇报情况便报上了人名，“这个家伙靠着他的阴招成了高高在上的军师，无人可撼动其位。”

    他看向沉思的人：“现在杀？”

    艾尔莉塔摇摇头：“代价太大。”

    “这能有什么代价？”

    “你。”艾尔莉塔起身握住希维拉的手，“坐的越高越瞩目，任何人的靠近都会引起关注，我是让你搅浑水不是让你送命。”

    “可我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不仅没有搅浑水，连出来传递信息都愈发困难。

    “不，”艾尔莉塔亲了亲他的眼尾，“奥尔夫靠你传递出来的消息调整了策略，我也救下了更多的人，你很好。”

    她的话有凭有据，蒙面侠客“猎鹰”横空出世，帮助卫兵们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救下险成美餐的民众。除了熟知的人知道是艾尔莉塔所为，没人知其样貌、性别，只知其矫健的身手与无往不利的英姿，“猎鹰”的存在暂时成为除奥尔夫之外的精神支柱，稳了民心。这些事除了她本身的实力，希维拉传递出来的袭击时间与地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总有一些临时起意，错失了援助的最佳时间，等赶到现场只有满目疮痍。

    几番下来，奥尔夫不能继续冒着损失人力的风险硬抗，立刻下令停止城外的加固撤回城内，封锁城门。只有巡逻的卫兵谨慎向外观望时能看到城外聚集的异族生物成倍增长，反着绿光的眼如深池之鳄在下方闪烁，任谁看了都不由打颤。

    最让人泄气的是，派去给国王传信增援的人始终没有消息，这一次兰姆纳姆只能仅凭自身的兵力孤军奋战。

    渐渐不利的流言四起，已经到了无法管控的地步，紧张的气氛愈发浓厚，私底下的械斗不知上演了几回，来自内部的裂痕几乎将整体分崩离析。这个时候拥有狼人怪力的帕拉丁成了最好的助力，他轻易冲散扭打在一起的众人，只需露出凶狠的样子就没人敢反抗这个牛犊般横冲直撞的小子，在强大的武力震慑前人们暂时得以冷静重新凝聚。帕拉丁借此成了不可忽视的存在，很快被提拔，加入他梦寐以求的主力军。

    这些事情艾尔莉塔已无暇去留意，关上城门后的日子她天天站在制高点观察天象，焦急地盼着，然而在推算的日子到来那天没有等来期盼中的降雪。不难理解，魔女加强了诅咒，自艾尔莉塔入城以来连片雪花都没再落下；浓厚的乌云遮住阳光让白日如夜，如同笼罩在所有人上方的阴霾久久不消。

    希维拉在此期间传来过几次消息，皆不尽人意，然而之后再也没收到过他的任何信息，大概也是无暇顾及到这边。

    紧张的气氛在多方因素的影响下到达峰值，只需一个契机便会全面爆发，就在这个档口，艾尔莉塔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希维拉带着彻骨的寒凉紧紧抱住几日未见的爱人，那个嘈杂污秽的地方差点把他逼疯，幸好有她的支撑才能让他忍到现在。

    “就要开战了。”没有关切的问候与久别重逢的爱语，希维拉率先把探来的消息传述给对方，“还有一天，或许不到。那些家伙学聪明了，我差点没出来。是裘德，啊，他是我之前的部下，这人脑子有些问题但可以信任，他帮忙转移了视线我才能成功跑出来。”

    艾尔莉塔听着他的絮絮叨叨抚上他苍白的脸，没了血液滋养已有些微开裂：“你多久没有吃饭了？”

    希维拉微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时间不多，必须尽快告诉人类这件事。带我去见奥尔夫吧，这个时候没必要再继续隐瞒我的存在了。”

    “这事我去说就够了，你现在需要吃饭。”

    “我还能坚持。”精神紧绷的吸血鬼脑子里只有保护眼前人这一个想法，他要竭尽所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现在不是闲下来吃饭的时候。

    “希维拉。”艾尔莉塔绊住他，让他看向自己，“你想死吗？”

    “我？当然不想。”

    “就你现在这样还说不想？你已经饿得不正常了，开战在即我不希望你出差错。”

    锐利的目光刺得希维拉几乎不敢直视，肩膀塌了下来，讷讷地道歉：“对不起。”

    艾尔莉塔叹了声，将他的脑袋摁到肩上：“你只对不起你自己，下次再这样我绝不提醒，你死了我立刻去找别人，我说到做到！”

    希维拉揽住她的腰轻轻嗯了一声：“艾莉。”

    “嗯？”

    “我爱你。”

    爱的表白与利齿一同来到，牙齿轻易地穿透薄弱的皮肤带来一瞬的刺痛感，紧接着血液从破口处涌出，香甜的味道引诱着饥饿的吸血鬼大快朵颐。希维拉舍不得浪费一滴，含着那一处贪婪地吮着，带着体温的血液像岩浆般顺着喉咙滚进冰冷的胃袋，发出破冰的滋滋声响，蓬勃的生命力融入血管顷刻间填补了虚弱的身体，修复了身上微不可查的裂缝，令人不由发出舒爽的喟叹。

    艾尔莉塔忍下痛处，抬手拍着身旁人毛糙的头发，嘴上说着慢点的话，心里想着的却是小漂亮难得没功夫打理一类的乱七八糟。没多会，刚还在心疼以前的漂亮头发现在一揪就断，眨眼的功夫又变得柔顺光泽，希维拉也在这时停止了进食，抬起身来的滋润样子晃得艾尔莉塔差点睁不开眼。

    “我平时也没饿着你啊。”她捏捏对方的脸，手感跟刚才简直天壤之别。

    「吃素跟喝人血当然不一样，你还占着一个绿荫魔女的称号，什么都能养得肥肥壮壮。」这次毫无用物之力的梅莉莎钻出来逗了句贫，又打着哈欠翻回去继续睡，临走留下一句有事叫她的话。

    希维拉也说了跟梅莉莎前半句类似的话，再加上他们两个总在一起稍微有点不同也分辨不出来，这次饿狠了才让她看出差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希维拉总算想起他来的目的，“带我去见奥尔夫。”

    “然后呢，大费口舌让他相信一个吸血鬼的话？”艾尔莉塔把人转过身往外推，“他已经有一个帕拉丁拿捏我，再出来一个吸血鬼伴侣，你猜他会不会利用这个奴役我一辈子？”奥尔夫再是一个正直的人，但他也是利益至上的贵族，这场战役后，难保不会做出有悖她意愿的事把她跟兰姆纳姆捆绑在一起。

    “可是……”希维拉还想争辩。

    “行了。”艾尔莉塔拍拍他的肩，“他知道我有一个准确的消息来源就够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用银器对向你。我希望你活着。”

    不是平安，是活着，是只对人类诉说的活着。

    希维拉不由搂过她情难自禁的吻着，胡乱得没有任何节奏：“我一定活着回来。”

    艾尔莉塔不明白自己的话又戳中了哪里能让他如此激动，但也由着他，听他诉说的爱意。

    “希弗，有一点我想不通。”临行前她忍不住问道，“最初你的喜欢或许带着rou体的吸引，但现在肯定不是，你究竟中意我什么，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说到底这根本不符合吸血鬼的本性。

    “因为你把我当人看。”

    希维拉半坐在窗前，深情地看向他的爱人。不管是何时，她从未将他看做一个该死的不死者；虽然有时气人，但从没触及底线，罔顾他的意愿将他做成谈判桌上的饵，一言一行都带着对他最深切的情感。属于人类的情感。

    艾尔莉塔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是又不意外，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真诚的反馈将他们牢牢拴在一起。

    “也谢谢你对我的爱。”她笑着与之吻别，看着他跃下窗户融入夜色。

    随之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