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咻—— 凌厲破空聲襲來，一支透著流光的箭矢氣勢洶洶地從側面扎進野獸頭顱，血液甚至來不及噴灑而出，強橫的攻勢戛然而止。 奇娜心有餘悸地瞪著野獸巨大的身軀在極近之處轟然倒地，還沒喘過一口氣，她使勁拖著沉重的身子往旁閃去，另一支箭矢驀然插進剛才待的地方，只差一秒她就成了箭靶。 與箭矢同步射出的還有另一道離子炮，正朝若海依的背影急射而去，顯然襲擊的也是雙人組，輕鬆地側身避開，她神色平靜地回過頭，面向來者。 「A級怪物的尾刀我收下了，謝謝。」拿著形似弓箭的武器，男子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相貌斯文，可襲擊的力道卻一點都不客氣，他禮貌地說道。 「這是什麼情形？隊友內鬨？」另一名身型嬌小的男生抓了抓腦袋，要不是手中的離子槍還在冒著淡淡熱氣，幾乎要讓人以為只是單純路過關心的。 「兩個女孩子搭檔很少見阿。」眼鏡男扶了下鼻拖說道。 「長得倒是完全不同類型，尤其是黑頭髮的，好漂亮啊！」嬌小男子興致昂昂地看著若海依說道，「等比賽結束再認識一下怎麼樣？」 明明該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卻被兩人搞得像是在聯誼，若海依淡淡地瞅著他們，笑了，「好啊。」 兇猛的能量彈以撕破空氣的速度飛向兩人。 「欸、欸！也太火辣了吧，跟外表不搭阿！」敏捷地接連閃避幾發能量彈，近身擦過時挾帶的熱量在表層肌膚燒出薄薄紅痕，比破了皮還疼。 兩人面上不顯，心裡卻不約同時喀登一聲，他們好像遇上截至目前最狠毒的對手了。 「想要搭訕也要看看自己的斤兩阿。」若海依笑靨如花，如若不聽內容的話，確實勾得人險些失了魂魄。 「既然如此，那就請多指教了。」眼鏡男——嵐辛拉起弦，流光箭矢凝聚成形，離弦的那刻迅速增生，如天女散花般疾射而出。 嬌小男——米科爾則將目標放在跌坐在地的奇娜身上，他沒有用具象化武器，離子槍的基礎威力大於激光槍，但冷卻時間也較長，無法連續射擊，比能量彈稍大的光炮悍然出匣，彈道精準明確。 奇娜的精力還未恢復，被野獸重擊的部位如火在燒，她能勉強躲過攻擊已算是極限，反擊是不可能的了，具象化武器也維持不住原形自動消失。 若海依幾步就瞬移至射程外，她揚起手，指尖立刻召喚出具象化武器，可仔細一看竟與奇娜的一模一樣，她面目冷凝地握柄一甩，截斷了後續的箭矢，鞭首以勢如破竹的姿態直向嵐辛。 嵐辛矮身一避，鞭身落在後方的樹上，狠辣的力道宛如鋒利的鐮刀，幾乎快將粗壯的樹體攔腰砍斷，他拉弦反擊，箭矢如導彈般曲線追擊若海依。 攻擊被盡數攔截揮滅，化為碎粉被風吹散，如今已入夜，黑暗描繪森林輪廓朝他們緩慢侵襲，可視範圍逐漸狹窄，彷彿滿懷惡意的邪神正擠壓縮小戰場，逼迫他們做出最後的對決。 「妳同伴似乎很吃力。」嵐辛抓住她剛揮鞭的空隙射出箭矢，尾翼在疾速下拖曳流星般的長尾，在昏暗中綻放短暫的絢麗。 能量彈在半空中與之碰撞，箭矢碎裂成粉，只削減掉能量彈不到三分之一的威力，帶電流的白球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呼嘯而去。 嵐辛沒想到自己的武器在冷兵器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更沒想到她居然能在控制具象化武器的同時cao作激光槍，反應因而慢了半拍，雖然驚險萬分地閃過，能量彈自帶的熱能仍在手臂留下燒傷痕跡，灼烤的疼痛頓時襲向天靈蓋，他咬緊牙關用另一手緊緊掐住傷處上方，好像這樣就能阻止疼痛繼續向上傳遞。 眼看鞭子就要捲上他的腳踝，離子炮及時地砸在嵐辛的腳前方，轟開了若海依的攻擊。 「嵐辛！」在另一頭單方面凌虐奇娜的米科爾見勢頭不對，趕緊撇下毫無威脅性的對手前來救場。 「有閒情逸致管別人，我還以為多厲害。」若海依冷漠地睨著兩人，右手持鞭，左手拿槍，呼吸絲毫沒亂，嬌柔的半張臉隱匿在月光照不見的黑暗中，莫名令人有些心悸。 米科爾沉下臉，將手裡的離子槍遞給嵐辛，兩人搭檔已久，不需要額外的言語就有深厚的默契，他手指微動，具象化武器漸漸現形。 「妳……妳小心點。」奇娜喘著粗氣挪到若海依後側的樹旁，位置剛好利於躲藏，對面那個嬌小的男人根本是個王八蛋，趁人之危就算了，竟然還一副玩弄獵物的姿態在逗她！她的rou體損傷已接近淘汰邊緣，確定是無法爭奪第一名了，她寧願被直接送出去也好過被對手這樣污辱。 她現在只希望若海依能夠好好教訓他們，大不了一起出局，看她出去之後怎麼弄死他們！她憤慨地想。 不過……這女人怎麼突然變這麼強？她先前看起來也不像是刻意裝弱，應該沒人會故意讓自己被野獸頂出去然後昏厥吧…… 「這句話還是對妳自己說吧。」若海依頭也不回地淡道。 「妳！」這女人真的是—— 優良的家教讓她連罵人都顯得蒼白無力，她氣得整個人都快背過氣。 米科爾扛著與自身體型極不相稱的槌子躍身攻來，若海依向他右後方一旋，反身就要一個側踢，卻在抬腿的瞬間將力收回躲過離子炮，她舉槍射擊，能量彈被朝她奔來的米科爾歪身閃避，於後方的樹叢炸裂開來，迅速往後一躍，她再次趨於被動地迴避掉米科爾的槌擊，地面被砸出圓形大坑。 兩人合作無間，若海依幾乎沒有回擊的機會，能夠參加狩獵祭的人能力還是有一定程度上的水準，一對二相對吃虧，若海依的體能數值極差，近身搏擊嚴重落於下處，rou體跟不上心理的計算，體力流失的速度也超出預期，這讓她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又一輪不分上下的交戰，她幾個後躍極快地撤到距離較遠的地方，將激光槍收進口袋。 見她後撤又把槍收了，米科爾以為她要投降，頓時暗暗呼出口氣，長久的消耗戰對他們也沒好處，一旦精力低於臨界值，具象化武器就沒辦法再用，到那時就完蛋了。 「妳終於要投降了嗎？」他與嵐辛對看一眼，顯然彼此都是一樣的想法。 雖然不是沒有打過獨狼，但女性獨狼還是第一次，而且還佔不了上風，也不曉得對方是何方神聖。 「投降？」她嗤笑一聲，紅色右眼忽地閃現光澤，圍繞著瞳孔若有似無地流轉，一幅詭異的圖騰隱隱浮現，「是誰投降還不曉得。」 不懂她話中何意，然而出於敏銳的直覺，他們放鬆的姿態霎時變了，渾身警戒地看著她。 「我本來是覺得陪你們玩玩也無所謂，但我改變主意了。」她面若冰霜，看向他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將死之人，「現在就送你們出去。」 話語剛落，也不給他們思考反應的時間，她揚手揮鞭，水管粗的鞭身如毒蛇潛行般，貼著地面火速飛去。 兩人正要提腳閃躲，卻發現身體竟如同被下咒般紋絲不動，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鞭子已捲上嵐辛的腳踝，將他整個人扯摔在地上，一路拖行至若海依跟前。 腳踝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他能感覺到有液體從體內流出，正一點一點的下墜，碎石在高速拖行下割破衣服，劃傷脆弱的肌膚，多處的痛感令他皺起眉，額際冒出冷汗。 「嵐辛！」米科爾焦慮地大喊，一臉擔憂，他使力想取回身體的控制權，卻毫無作用。 若海依垂眼，冷漠的眼裡倒映他痛苦的臉，手中的具象化武器緩緩改變了型態，幻化後竟與嵐辛的別無二致。 「用你的武器送你跟好朋友最後一程，沒問題吧？」若海依沒有動手拉弦，流光箭矢彷彿撕裂了空間，猝然出現在嵐辛的上空。 「等一下！妳是要殺了他們嗎？！」奇娜從震驚中回神，見情況似乎超出預期，趕緊插嘴喊道。 她懷疑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夠使用別人的具像化武器？每個人的武器都是獨一無二的，殺傷程度也是依能力而定，但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夠「借用」！ 她原本還奇怪若海依的鞭子怎麼會與自己相同，直到這刻，她才恍然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巧合，而是她真的「借用」了自己的鞭子！ 事實荒謬古怪，卻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可生死存亡之際，求生的慾望勝過一切。 「妳冷靜點！」米科爾滿頭大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們主動退出！妳放了嵐辛！」他也全程看在眼裡，無論是什麼原因，他只清楚意識到一件事，他們是不可能打得過她的。 「我有說過要殺人嗎？」若海依不以為然地哂笑，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她甚感無趣地放開手，蓄勢待發的箭矢消失無蹤。 「說話算話，出去吧。」她可不會讓鮮血沾染了「她」的手。 禁錮沒了，米科爾跌跌絆絆地衝到嵐辛面前，他不敢貿然扶他起身，就怕撕扯到他的傷。 若海依也沒看他們是否真的聯絡了官方，轉身就要離去，天色已徹底暗下，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妳要走了？」奇娜撐著樹勉強站起身，見她果斷的背影連忙問道。 「不然呢？想讓我也順便送妳出去？」 「妳——」每次都被堵得說不出話，奇娜已經怒不起來了，只覺得滿肚子鬱氣。 「妳還是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省得被當消夜。」聲音越來越遠，最後隨風消散在空氣中，一場驚險的交戰隨著她的心情，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入夜依舊寒冷，第二夜的殿堂遺址周圍實屬相當熱鬧，剩餘的參賽者幾乎都靠攏過來了，雖然無法確切得知還有多少人，但每個人都繃緊神經嚴陣以待，就怕與玄碧石失之交臂。 若海依離開後挑了順眼的路走，智腦的地圖形同擺設，她捏了捏自己的臉，摁，軟得能掐出水，不過好像有點瘦，她思考了一下，決定待會去弄點有營養的東西吃。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腳步，眼裡滑過一絲陰狠，手輕碰口袋裡的激光槍，正打算先發制人，一道記憶中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 「看來妳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