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现在汉人阵营这边一个匈奴人的尸体彻底点燃了紧张的氛围。

    “将军！大约三万匈奴人正越过瓦利谷往这边来！”一侦察兵跑进主帐禀报。

    “知道了，你速去通知两位副将排兵列阵，我们城门外等着他们！”江予泉放下手中兵书，边给自己披上布甲边下达命令。

    “留一队人守着两个城门，一旦发现不对劲立马禀报！”

    “叫人通知城内百姓，叫他们关紧门窗，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叫军医们备好绷带药物，人手不够去城内抽调！”

    ......

    匈奴大军兵临城下时，江予泉已经束发佩剑等在城楼上了。乌丸立在军阵之前，望向城墙上那新来的汉军将领。见她一副嫩生生的模样，当下心里便轻视了起来。

    “听说汉人来了个新将领，我还当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没想到竟是个嫩生生的小白脸，我看你们汉人是没人可用了吧！不如直接投诚我族，到时候自有我族将领庇佑你们！”

    她身边那几人顿时哄笑起来：“前一个江九天怎么不来？莫不是怕了我们大军！”

    “你们圣君派你来不是叫你来当将军的，是叫你来色诱我们乌丸将军的吧！”

    说的话愈来愈不堪入耳，罗雯提起长枪就要下去动手，被江予泉一把拉住。只见她唇间含笑，丝毫不为耳边的污言秽语所扰。

    “哎呀！我就说这楼班怎的这般不堪一击，原来所有的功夫都练到嘴皮子上了呀！啧啧啧，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光练嘴皮子功夫怎么行，这样一不留神就被我手里的剑割去了脑袋可怎么是好。”江予泉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回应。她摸着自己的脸，笑嘻嘻地继续对下面脸色渐渐发青的乌丸说：“你不能因为自己貌丑就编排我这貌美之人吧。”

    乌丸这人平日里奉承话听得多了，乍一听这种直白的嘲讽险些挂不住脸上的表情。但她也不必想接下来需要说什么了，因为下一瞬江予泉就直接从城楼上跃下，手上紧紧握着黑白双剑冲向她。

    江予泉的动手像是一个信号弹。列兵城下的军队也大喊着提起武器攻向匈奴人。

    乌丸瞳孔紧缩，横起弯刀挡在胸前，却还是被双剑的冲击击翻在地。她单膝跪地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江予泉下一波攻势已经到了眼前。乌丸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大喝一声提刀迎向江予泉。双剑和弯刀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两人僵持了一瞬又分开发起了下一波攻势。

    江予泉率先收回双剑矮身刺向乌丸，眨眼间，两人兵刃已经数次撞击在一起。明清与站在城楼上兴奋地看着下面的激战，这还是他第一次清醒地看着江予泉使剑。精彩，太精彩了！双剑让她的攻击与防守几乎没有死角，那个匈奴人不出十招必死在她剑下！

    两军交战时，若将领比试其余人等是不能插手的。即便是野蛮任性的匈奴人也牢守这个规矩。乌丸本以为此次能给这位新人将领一个大大的教训，哪承想是自己托大了。乌丸吃力地躲避着江予泉紧密如网的剑影，身上被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风吹拂着江予泉跑出来的发丝，血液渐渐发热，她问到了沸腾的味道。喷洒而出的热血浇淋在双剑上，滑落在地时又变得冰冷。

    乌丸死了，江予泉斩下了她的头。

    乌丸很厉害，但是还没有那么厉害。江予泉看着眼前轰然倒下的尸身，面无表情地想。

    两人你来我往了不知多少回合，在外人看来却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城楼上驻守的士兵率先发出了喜悦的欢呼声，一时间，城内紧闭的门窗大开，欢庆声震耳欲聋。

    而匈奴人则被这变故扰了军心。哪怕是有战神之美誉的江九天都无法次次从乌丸手下讨到好，这初次见面的新人将领竟就这么斩杀了乌丸！一时间，战意渐退的匈奴人少见地被汉人压制住了。

    她定会成为新的传奇，站在城楼上的薛容想。他的目光紧紧追随者那道矫健的身影，心里一次次为擦身而过的危险担忧。

    江予泉手中双剑不停，在一团又一团混战的人群中穿梭，剑刃无情地刺穿敌军的身体。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血，衬得她面无表情的脸庞像个活面阎王。

    汉人的欢呼声仿佛催命的号角，起先还只有零星几个匈奴人往后退去，后来后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早已溃不成军了。汉人越战越勇，穿着沉重冬衣的脚步仿佛都轻快了许多。他们拦截住逃跑的诸人，一刀一枪一剑地攻向她们，心中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有终于扬眉吐气的心酸苦楚。

    随着匈奴人的远去，城门渐渐打开，从中涌出或衣衫褴褛或锦衣华服的人，他们热情地簇拥着江予泉，嘴里说着贺喜感谢的话。肃穆悲伤的气氛一扫而空，到处蔓延着欢乐的情绪。

    一队队收尸人奔向城外，看是否还有活着的友军，再把胡人尸体堆在一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江予泉冷眼看着这追杀焚尸的一幕幕，这是不死不休的最终归宿，敌人绝不值得同情，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着同胞的血。

    “今日我站在这儿，正是要以敌人的血rou慰藉你们的在天之灵......”江予泉喃喃。

    明清与第一次围观国家之间的战争，心中也为这场面感到震撼。虽说江湖中人间日日有厮杀，但没有哪个门派有这么大的规模这么深的仇恨。这次自己远离江湖后才发现，原来每个势力都没有置身事外一说。

    打完一仗的江予泉却没能闲下来。一回军营简单包扎了伤口，婉拒了别人拉她喝酒的邀请，钻进自己的军帐提笔开始写战争记录，好让马差快些送进京去。江予泉有点不耐烦的啧了声，识字就是这点不好，既要当武官又要当文官的。

    听见掀帘子的动静的时候，江予泉头都没抬：“薛容？”掀帘子的手都没放下来的薛容挑挑眉走近了江予泉：“你头都没抬怎么知道是我？”

    江予泉写完笔下那个字，笔尾点点自己的鼻子，抬眼看他：“你总是掀我的帘子，而且总是先轻后重又轻放下，所以很好认啊！”薛容看着她这副理所应当的可爱模样心里某块地方下陷，像被人轻轻摸了一下似的，软软的。他不禁抬手刮了下江予泉的鼻梁：“就你机灵！”继而意识到这动作太过暧昧，担心江予泉会再躲着他，慌乱地去看她的表情。

    却见她面上无半分一样，依旧笑嘻嘻的，并不觉得半分不妥。现在在江予泉心中，除了死生无大事，不过是女儿家互相帮助了一回，何必挂怀！

    江予泉继续编写记录，写了一会儿后放下笔仰头埋怨：“在外面打完了仗还要在纸上打一遍，真是累死我了。”

    薛容拿起那份记录。江予泉的字像她的人一样，非常飘逸但是又非常漂亮。他小心地折叠好脆弱的纸张：“得了，我帮你写。”

    “真的吗！哇！谢谢小容儿！”

    得，他算是明白了，这厮无事薛容有事就小容儿，真是......鬼灵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