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 第226节
这么近? 不会是这个师弟怕他夜里?找缇婴吧? 但他和缇婴早就…… 江雪禾心中有?些?挑衅,却到底没?说什?么。他颔首,继续传音入密:“她身上被牵连的衰劫只有?一点,我再带她凑一些?喜事,大约就够了。你不必多心自责。” 白鹿野感动师兄的体贴。 江雪禾体贴到底:“不一起去吗?” 白鹿野赶紧让路,摸鼻子:“你去找她时,呃,把她哄好了,我再去吧。她发起脾气来,我可应付不来……” 白鹿野看江雪禾一眼,微唏嘘:也?就只有?江雪禾这种性子,才愿意陪小师妹闹腾。 江雪禾待小婴,确实是很好的。 只是…… 白鹿野目有?挣扎,心想可惜江雪禾身为断生道的余孽,他确实不该跟小婴在?一起。他是为了那二人好。 只是白鹿野几多阻止,时至今日,他已经不知道他的阻止有?没?有?用,是否是徒劳挣扎…… 算了,还是先去找南鸢吧。 看看南鸢愿意为了拿到梦貘珠,付出什?么。还有?,南鸢怎么总和杭古秋在?一起…… -- 江雪禾进了院子,站在?门外,轻声开口:“小婴,起床了吗?” 屋中没?人应。 他继续:“快中午了,你起床洗漱,我带你出门找些?吃的。城中如今没?有?人烟,干净的食物不好找,我们?得早早出门。” 里?面?依然没?人应。 江雪禾耐心:“是觉得梳发穿衣麻烦吗?你若是不嫌弃,师兄帮你……你可以?闭着?眼睛再眯一会儿,我不打扰你。” 他兀自说了半天,屋中只没?动静。 江雪禾起了疑心。 他道声“得罪”,手按在?门上的禁制上。手贴上去,他便惊怒,发现这道禁制不是自己昨夜下的那个。 他一掌拍下,直接用强力破了这道十分松的禁制,推开门进屋,一径去内室。 内室床榻上是缇婴习惯的作风——衣裳乱扔,被褥皱成一团,吃了半个的百合糕丢在?枕边,一些?渣滓零零散散。 这里?到处都是小女儿香甜暖融的气息,但缇婴确实不在?。 他心头凌乱,起初以?为她遭人所抢,脚踏出门的时候,他手在?那道被破开的禁制上一拂,从上面?捕捉到了缇婴的气息,才稍微冷静下来。 禁制画的歪歪扭扭很不认真,笔法时粗时细,中间还断笔几次。 这种水平画出来的禁制符几乎没?什?么效果?,缇婴身为符修,不可能不知道。她还敢大剌剌地把这种禁制贴在?门上,几乎就是光明正大地挑衅江雪禾: 就是我糊弄你的。 我就是要偷偷溜出去玩……不告诉你,你能怎样? -- 江雪禾绷起腮帮,身子晃了一晃,当下里?被她气到了。 他能怎样? 他当然是—— 这一次,得有?些?脾气了。 打手掌看来是没?用了,打哪里?才能让她有?些?记性? 第106章 仙人抚顶2 江雪禾火急火燎、又惊又气满世界寻找缇婴时, 缇婴回?去了古战场。 她沿着自己?当初与白鹿野分开时的路,爬山、走山道,朝古战场而去。 她找到了当初自己扮假新娘开始时的山庙。 山庙早就破旧多年, 失去梦貘珠的结界保护后, 蛛网斑驳,尘烟半壁。 庙顶漏雨, 神女像被昨夜雨打?湿,滴滴答答,宛如?落泪。 缇婴从蛛网密密的神女神像后座下,找出被勾划得字迹模糊的名?字——“轻眉呈叶韦不应。” 她坐在地?上,努力寻找, 在重重叠叠的划痕后,她寻到“韦不应”的名?字。但是“轻眉”两个字, 已经彻底看?不清了。 缇婴取出一把匕首,在神座下, 认真地?将柳轻眉的名?字刻得清楚些。 青梅乘夜唯不应。 她至今不喜欢柳轻眉。 可又隐隐为此女的消失而伤怀——看?到柳轻眉消失, 就让缇婴想到千年前魔女的一意孤行、走向死亡。 柳轻眉与魔女,分明是不同的命运,却都走向同一个结局。 被困于少年之?人终死于少年之?手。 想起这些, 缇婴心中浮起许多她不是很懂的怅然失落, 只觉得故事?潦草,迎来这样的结局,难免让人心中不平。 兜兜转转, 缇婴最后回?到了古战场。 她在这里?寻到了韦不应的墓碑,依照她之?前在山庙做的那样, 蹲下来在此人名?字身旁刻字。 她想了想,为柳轻眉的名?字加一些注释——“韦不应之?妻, 柳轻眉”。 做完这些,缇婴靠着石碑,端详着枯朽墓碑,以及墓碑上的两个名?字。 缇婴喃喃自语:“你们两个都是一生死,一世尽。韦不应你作为杭师兄修行的一世,你是没有任何未来的;柳轻眉你坏事?做尽,又擅用梦貘珠擅动秽息,死有余辜,魂魄消散天地?,也没有任何未来。 “我做什么,你们都是不知道的。我也渡化不了连魂魄都没有的两个人——我就擅自做主,给你们牵个红线吧。虽然没有始亦没有终,红线两端都是空白,但我想做这些……” 她最后任性道:“你们不愿意也没办法,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柳轻眉你欠我的多了呢,看?你也还不了了,就这样吧。” 她从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没找到什么红绳子,想半天,她不甘不愿地?取出一根自己?的绯红发带,缠到了墓碑上。 接下来,缇婴就犯了愁:没有魂魄没有未来的两个存在,红线的另一头应该牵谁啊? 她到哪里?找一个柳轻眉来牵给韦不应? 她这样为难发呆时,不禁又想到了自己?身上,想到了千年前的可怜魔女。 在做过?那一场梦后,缇婴不太排斥大梦术,不太畏惧厌烦灵力枯竭后带来的梦魇前世。 她前世真的蛮可怜的。 灭门之?痛,孤身修魔,所爱之?人是无情天道,天道的垂怜更像一种命运的戏弄。被魔气侵蚀,失去自我,心甘情愿、孤孤零零地?走向混沌…… 仙人的“有情”,和无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雪禾真是一个害得人伤心、还一无所知的混蛋。 那仙人的可恨,魔女的孤寂,让她如?今看?师兄,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仙人江雪禾和师兄江雪禾,到底谁是谁呢? 疼她护她的师兄,其实心里?也是没有情丝没有爱意,只不过?是顺着她,才对她呵护有加吧? 他对她的呵护,到底来自于前世因果?、命运无意中的馈赠,还是源于他对千山的向往呢? 缇婴没心没肺,原本是丝毫不在意师兄的态度的由?来,然而经历一场大梦术,她好像长大了一些,有了这么一些烦恼。 缇婴呆呆地?依偎墓碑而坐,思量得自己?惆怅委屈时,一片风叶吹落起伏,面前有影子挡住了她的视野。 她揉眼睛抬头,看?到惊鸿一样修颀翩然的轻袍,在风中飞扬的素色帷帽。 绿竹漪漪,衣着清冷,输一段艳色。 缇婴黑眸湿润带哀,冷冷看?着现身的江雪禾。 -- 江雪禾等半天,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稍微软下的态度,便重新硬起来。 他不提自己?找她时如?何心慌着急生气,只温温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缇婴不吭气。 江雪禾了解她,最知道怎样勾起她的谈话欲。 他便清清寒寒、冷冷淡淡:“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他这样一说,她立时就炸了。 缇婴最讨厌被他当做小孩子,当即反口?:“你看?不见吗?我在……” 她觉得说实话就会输,便胡编乱造:“晒太阳!” 她仰着脸,努力看?他修长身子挡住的日光,凶他道:“让开,你挡我晒太阳了!” 古战场阴气重重,树荫密匝,哪来的太阳? 风吹起江雪禾的帷帽,他一双清寂乌黑的眼睛探过?来。他的目光落到她倚着的墓碑上,在她乱七八糟捆绑的绯红发带上停留一息,目光再落到她脸上。 意思很明显了。 缇婴破罐子破摔:“我当红娘,给鬼牵红线,要你管?” 江雪禾顿一顿,说:“我不管你,我帮你。你要如?何做?” 缇婴当即闷住。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二人僵持在原地?。 到底是江雪禾先认输。 他看?她小小一团坐在一片墓碑中,看?她孤零零,就有些心软。与她搭话两次,她又凶又气弱,仰着脸看?他时,黑眸漆漆的,眼珠泠泠,微有水光,江雪禾的心便更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