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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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尖叫声刹那间响彻云霄。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救救我们!”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任阳!!!” 凄厉的呼叫声传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任阳双目通红,看着那些丧尸如闻见腥味的鬣狗,齐齐从碎开的洞口钻了进去,右侧车门打开,有人钻出来,却在一瞬间被一旁游荡的丧尸捕获。 他仿佛听见牙齿撕裂皮rou和咬断骨头的声音,却一动也动不了。 孟瑶和孔如云互相抱着彼此的手臂,眼泪已经流满了整张脸,她们因为惊讶而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却被眼前发生的惨剧骇得失去了声音,牙齿打颤。 越野车内,江和歌留下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张天明第一时间按断,他大气不敢出,生怕这点动静会把那群魔鬼吸引过来。 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是于曼罗打来的。 他小心翼翼接通,于曼罗冷静的声音传来:“开车,朝前开十米。” “为、为什么。”他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于曼罗:“我要炸了这辆车。” 她从冲锋衣口袋中掏出枪,瞄准白色汽车的右侧油箱处,开枪。 子弹破空飞速撞击上车辆边沿,发出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却擦边飞了出去,击上后面那辆大众的轮胎。 打偏了。 张天明听见信号,终于鼓足勇气,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于曼罗说的十米他早就抛到脑后,但他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视线里,一只在树林里游荡的丧尸朝车晃了过来,他迅速熄了发动机,汗涔涔地摊在座椅靠背上,祈祷这辆车的玻璃能撑得久一些。 另一边,于曼罗将缠在自己腰间的绳子解下来绑在树杈上,同时解开汽油桶拎在手里。 “孔如云跟我下来。” 孔如云深吸一口气:“好。” 两人从树上滑下,小心地靠近那辆白色汽车。 于曼罗:“你负责把那些丧尸全部堵在车里。” 孔如云握紧手中的棒球棍。 五米。 车内的尖叫声已经完全熄灭了。 于曼罗握着枪,朝着油箱再次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穿透了金属外壳,留下一个孔洞,淡黄色的液体开始往外溢出,与此同时,一张丧尸的脸也从打开的车门处慢慢露了出来。 于曼罗:“冲!” 两人拔腿朝车冲了过去,那只丧尸已经探出了上半部分的躯体,孔如云大力挥舞起棒球棍,用尽全身力气打出去,脆弱的大脑“噗嗤”一声在她眼前裂开。 失去指示的躯体在原地凝固一秒,然后扑倒在地上,露出身后地狱般的场景,人类的内脏七零八落,血液沾染上一张张青白僵硬的脸,三双已经死去的眼睛不甘地睁大着。 于曼罗已经将半桶汽油泼在油箱滴漏的地方,她扯下额头上包裹的绷带,顾不得伤口重新撕开的疼痛,迅速掏出打火机点燃,然后扔进了剩下的半桶汽油里。 “跑!” 她拽起被骇住的孔如云,飞快向林中跑去。 背后,火焰一路蜿蜒,蔓延到汽油桶里,橘红色的火光闪耀一瞬,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四周喷涌而出。 汽油桶爆炸了。 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包裹住汽车的右半部,漫天的火焰掀起一阵一阵的热浪,黑色的浓烟很快向林中扑来。 两人站在刚才于曼罗开枪的位置。 孔如云艰难道:“我们,得救了?” 于曼罗死死盯着车门的位置,脸色越来越难看,“准备好。” “什么?”孔如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就见火光中,一个人形生物慢悠悠地从里面晃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这几团火焰一边移动,一边滴落着燃烧的尸油,与地面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响。 孔如云的力气在极度的惊惧下正在逐渐流失,大半边身体都倚靠在于曼罗身上,后者捏紧她的手臂,说道:“烧过的骨头更脆。” 她注视前方,走在最前面的那具丧尸突然朝地面砸去,一堆万圣节夜被魔法力量生拼硬凑起来的零件,哗啦啦散落一地。 随后,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白色汽车终于炸开了,四分五裂的汽车残骸砸向四周,孔如云被于曼罗扑倒在地面上。 等孔如云从巨大的冲击中恢复感知的时候,她已经被孟瑶扶着,朝越野车跑去。 几人还没跑到车边,便听见了张天明崩溃大叫的声音,心中一凛,循声望去,却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根铁质晾衣杆,戳在一只丧尸裸露的腹腔里,将之死死地按在一棵树上,丧尸拼命超前挥舞着双臂,却无法向前移动一分。 于曼罗谨慎地观察着周围,这么大的动静,除了这只丧尸,林子里却空荡荡的,看来其他的丧尸被江和歌成功引开了,只是江和歌在哪里呢? 张天明看见他们一行人靠近,激动地大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于曼罗厉声道:“闭嘴,你想引来更多的丧尸吗?” 她转头道:“你们去处理那只丧尸。” 她没点名,任阳和那两个男生已经拿着手中的武器冲了上去。 随着丧尸的头颅被敲打得稀碎,胸腔内的愤怒终于悉数发泄出来,众人脸上皆是疲惫之色,张天明打开车门,于曼罗率先坐上去:“上车。”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情侣恳求道:“可以让我们也上车吗?” 于曼罗抬手虚点:“前面有车。” 十米内,黑色的车队如同一条蟒蛇,虎视眈眈地盯着车里的人类。 于曼罗:“除了困在车里的丧尸,一时半会儿周围应该不会再有丧尸出现了,张天明,你带他们去把剩下的解决掉,然后把车挪开,解决不了的话——” 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就在这里一起找棵树吊死吧。” 说完,她便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孟瑶看着她,忍不住道:”你头上的伤……” 于曼罗头上被砸开的伤口因为暴力撕扯而重新绽开,青紫色的淤青打底,皮肤表面渗出的丝丝缕缕血液和组织液已经凝固,结成一块硕大的血痂,看起来尤为可怖。 当事人不耐道:“还没出去呢,说不定死在这,就不用包扎了。” 孟瑶一腔怜惜变成愤怒,闭嘴不语了。 事实正如于曼罗所说,除了被困在车里的丧尸新娘,其他的车中都空空荡荡,打开的车门凝固在半空中,车钥匙也挂在上面,可以想见当时这只送亲的队伍,在危机来临时是如何仓皇逃窜的。 孟瑶拉开一扇车门,一具小小的孩童尸体躺在车后座,穿着精美的红色缎面小马甲,应当白白嫩嫩的小脸却呈现出肿胀的紫红色,是窒息而亡。 她吓得后退几步,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婚车一辆辆被挪开,越野车终于重新行驶起来,张天明在于曼罗的要求下也选了一辆,两个男生和那对情侣上了他的车,任阳则被要求替她开这辆越野。 在于曼罗的指示下,三辆车没有往村里开,而是顺着一条岔路,开到了一座长满荒草的山头上,偶尔几座刻字的石碑从视野里滑过,看来这是一座坟山,但这种时候,飘忽透明的鬼魂可比丧尸温和多了。 一直开到山顶才停,黄色的荒草高得足以没过人的胸膛,车开进去,便像陷了进去。 越野车顶打开,孟瑶钻出去,环视一周道:“确定没有丧尸。” 于曼罗:“下车休整,两个人清理出隔离带。” 她跳下车,爬到旁边一个较高的土坡上,给张天明的手机打电话,没有接通。 手机在邓高俊的校服裤子口袋里静静地亮着,随着他激烈的跑步动作,不断拍打他的大腿,但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这点疼痛了。 从那些青白色的眼睛齐刷刷盯住他的那瞬,他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就断开了,身体被江和歌拽着,却只知道机械地摆动。 直到腰间那根没来得及收起的绳子,被树林间突然出现的丧尸踩到,他重重摔倒在地,尖锐的疼痛传递到大脑皮层,他终于从惊恐中恢复意识,同时,他也听见了后脑勺不远处的、丧尸的嘶吼声。 站起来!快点站起来! 大脑意识在疾声催促,身体却像锈蚀的机器。他惊慌失措地抓握着手掌下的泥土,拼命抬头,看见一双冷静而毫无感情的眼睛。 “砰。” 江和歌长身而立,握着那把双管猎枪,朝他身后开了一枪,精准爆头。 重物坠地,砸上树身,激起一片树叶哗哗作响,邓高俊的本能告诉他,有更多的东西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过来了。 他赶紧爬起来,和江和歌一起跑出树林。 随着眼前豁然开朗,他们也看清了更多丧尸,零零星星立在田间各处,应该都是从婚车上逃下来的人,但没躲过丧尸的传染,此时像变异的稻草人一样,跌跌撞撞朝两人走来。 暴雨过后的土地变得湿软滞涩,丧尸的动作更加迟缓,目睹了最近的那只丧尸使劲儿从黄泥里抽出脚的过程,邓高俊终于有空松了口气。 便听江和歌问道:“那家结婚的人住在哪里?” 邓高俊有些迟疑,“我不知道……我高中很少回家,几乎不串门。” 江和歌:“那你总该知道你家在哪里吧。” 邓高俊转头,指了个方向:“那边。” 江和歌环视了一圈,指着田野尽头一块两米高的石壁道:“从那里上去。” 石壁上是一块板栗树林,如果村里丧尸的源头是结婚那户人家,那么现在他们只能尽最大可能绕过更多的房屋。 江和歌手中拿着从邓高俊身上解下来的绳索,将一头缠出圈,然后用力朝枝桠上抛去。邓高俊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看着渐渐从四面围拢过来的丧尸,他数了一下,一共七只。 待两人爬上去,邓高俊劫后余生地朝下看了一眼,丧尸已经聚集在这块石壁下面,纷纷仰着一张张青白的脸,伸长双手在空气中挥舞。 所谓地狱,也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