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怎么能不看电影呢?（全）
1 正月十五的华炎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作为东联邦政府曾经的首都，它无疑有一点玄学上的欧气。黑暗之门随机分布，华炎城愣是成了一条最大的漏网之鱼——这也是罗兰、李秋雨、方冰等人放心带队奔赴前线的原因。 躲过了沉睡之神的迫害，华炎城在这十几年日益繁华。兰虎和柳远藤并肩而行，十指相扣，饶有兴味地用神识俯瞰整座城市。 这里的灯光明显可以分为三层。最上面或明或暗，星星点点，那是各种各样的飞行器。有小巧玲珑的推进式火箭，也有技高人胆大的滑板、风筝、毯子。 当然，还有更不拘一格的。 “我不理解。”兰虎无情吐槽，“踩着笛子飞，吹的时候不吃一嘴灰吗？” 2 中间一层灯光有如散落在宇宙中的恒星，密度不大，但每一团都格外明亮。那是华炎城林立的高楼，和兰虎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不过，他们正漫步在最下面一层的流光中。宽阔的马路车流不息，擦肩而过的胡同梅香四溢，当兰虎和柳远藤收回神识，寸头老板恰好递来一个热腾腾的纸袋：“第一份出锅的糖炒栗子！拿好喽！联邦币扫码，现金也可以。星币麻烦连一下扶贫网，咱们不收星光石，更不收星钻哈，找不了零！” 二人摸兜，空空如也，一对视，当即傻了眼。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晋级领主返回地球后，要么在战时拼杀，要么在和平时蹲在自己的老巢。每次回来，宗门、师长、家人、朋友照顾得太妥帖了，联邦政府也殷勤地开辟了各种各样的绿色通道，让他们压根没有融入市场经济的机会。 所以，在没有账户的情况下，他们富可敌球，但又分文没有。 兰虎、柳远藤面面相觑：……大意了！ 最后还是方冰靠谱，以最快的速度，跳过所有需要在场办理的流程，几分钟开好了二人的账户，让他们在寸头老板越来越狐疑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地结了账。 3 兰虎和柳远藤刚找了个长椅坐下，华炎城就扑扑簌簌地下了一场雪。 璀璨的灯火下，雪花的每个细节似乎都一览无遗。两位年轻的大圣者不约而同地伸出手，白色的暗能量与青色的星宿之力悄无声息地钻进风中，几分钟后，二人的掌心就落满了冰晶。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快乐地凑在一起，兰虎端详许久，惊奇地赞叹：“原来真的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 柳远藤思考了一下，转过头认真地反驳他：“理论上说，实验室条件下可以制造出双胞胎雪花，我小时候看过这篇论文，虽然他没成功，但换了我们来控制，一定可以。” “你的生活似乎比我想象的丰富多彩。”兰虎再次回忆起自己和爷爷满山乱跑，采果子抓兔子的童年，对柳远藤的少年时光，以及在那段时间储备的知识大为震撼，“地球需要你这样全面发展的武者。” 柳远藤听了，顿时想打人：“我就是全面发展过了头，才会被联邦政府抓壮丁。” 兰虎每次都会被他面冷心热的样子可爱到，情不自禁地笑了两声，又紧赶慢赶地在柳远藤甩出饱含杀气的眼神之前收敛。 4 暗能量撤出掌心，任由雪花与皮肤接触，柔弱无骨地化成一滩水，又瞬间蒸发殆尽，兰虎解放出来的手殷勤地揽过柳远藤的肩，一头红发晃晃悠悠地靠过去：“抓你抓我不是一样的。” “哼。”柳远藤并不感动，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好像兰虎在鼎神的世界选择阻止火鸦破封而出，他便不会留在原地，“升米恩斗米仇，幸亏他们先找了我，不然你一腔热血累垮自己，捞不着好不说，还要我收拾残局。” 兰虎知道柳远藤是拐弯抹角地关心他，毕竟当初铺迷宫时搞的有点狼狈，好笑地递给他一颗栗子，暗道自己顶多做好事不求回报，但也不会一边挨骂一边卖命啊：“我保证多提困难，不给承诺，温水煮青蛙，降低联邦政府的预期。” “嗯。”柳远藤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他，接过兰虎剥好的栗子，反手糊了他一额头雪花，跳起来就跑。 兰虎在他弹射的瞬间，差点揪住了他命运的发梢，但到底没抓住，整个人气死：“你倒是别吃啊！” 5 充分的证据表明，能说动柳远藤捏着鼻子帮忙的事，其重要性是不言自明的。 但也有更多证据表明，能请动柳远藤卖力的人，十根手指就数的过来。 鼎神的世界，兰虎算一个，贪狼算一个。寻找塔首时，倪勇倪思兄妹自不必说，范在山、云天海这种碰巧目标一致的不算，云莲或许一半一半，范千秀、库克罗普斯这种虚与委蛇的直接忽略。从头到尾筛下来，勉强再加上初代天地玄黄玲珑碑。 哦，这人还死了，死的透透的。 如今，这份天选之子的名单里，多了一个仙师李圣。 6 时间回到大年初七，那天柳远藤罕见地翘了清晨的修炼，和兰虎窝在一起补觉。谁知风如玉亲自叩响了小木屋的门，说是李圣通过赏金猎人组织请他见一次面，希望越快越好，而且一定是面谈。 他很惊讶，还确认了一遍，是不是搞错了，其实找的是兰虎。风如玉笑着打碎了他的幻想，搞得他也很想打碎兰虎的梦乡。 “算了。”柳远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地放他补觉。不过，这是有代价的。临行前，他回卧室狠狠地揉了几把兰虎的头发，惹得兰虎半梦半醒地打人，结果没碰着柳远藤的半片衣角。 既是赏金猎人组织牵线搭桥，自然由老爹安排。咖啡城作为赏金猎人的总部，也幸运地逃过了黑暗之门的灾难，成为桃花源弟子往返前线时重要的中转、补给站之一。划为禁区的湖心岛的上，柳远藤抱手而立，抬眸远眺，不出片刻，仙师李圣踏风而来，如约而至。 柳远藤细细端详这位百年前的兽王，时光好像在他衰老后生出几分怜悯，匆匆绕过了他。十几年过去，他还是一头银丝，仙风道骨，微风拂过，衣袂轻扬。 李圣笑容慈和，打趣着揶揄：“没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吧？” 柳远藤对这位参与了百年前新古人类大战，硕果仅存的兽王保持了一定的尊敬，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没有，我们已经讨论完那条生命法则了。其实我早就会了，主要是兰虎在推，比较累，所以我没把他叫过来。” 李圣的表情隐隐有些裂开：……什么鬼？我说起二人世界，你只想到这个？ 显然，比起嘴里的二人世界，柳远藤更想回去过真正的二人世界：“不知仙师相邀，所为何事？” 7 “原来如此。”兰虎翻阅着柳远藤分享的资料，越看越清醒，“这就说得通了，一拨人希望尽快组织强者探测方舟星，先下手为强，另一拨人要求先提高新人类比例，然后再动身，谁也说服不了谁，才分裂成东西联邦政府。” 仔细想想，也不是无迹可寻。何、杨两位将军借向家的手玩一石二鸟，盯上的正是沙漠里的能源矿石，兰虎一行人不过是顺带着公报私仇的倒霉蛋而已。独孤奇把研究宇宙飞船的实验室设在东联邦政府治下的森蚺城，未必是故意找敌人的不痛快，恐怕是不得已而为之。 反过来看西联邦政府捣鼓的成果——几乎清一色的生命科学。向家的基因兽、璧山城霍华德心心念念的进化药剂、俞倾波的鱼人战士、杜木干医城的绿色二号，联想到新联盟的信条，其宗旨呼之欲出。 唯一的搅屎棍可能是沙祖，此人弄权的过程中看不出理想，只有赤裸裸的私心，算是少有的真正意义上的败类。 柳远藤也难得地对政治品头论足：“双方能在加利亚城谈判，如你所说，东联邦政府占优，看来基因工程早就遇到了瓶颈。现在星舰地球、方舟星进展顺利，原来那伙人想重cao旧业。但我很意外，他们居然说动了仙师李圣。” 8 资料堪称海量，但对于大圣者的神识来说，又是沧海一粟。兰虎和柳远藤几乎是同时消化完信息，抬头对视了一眼，齐齐陷入沉思。 兰虎联想到独孤奇“弱rou强食，适者生存”的论调，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庆幸这群人放弃了新人类屠杀古人类的恐怖作风，还是该头疼他们转而狂热地尝试将古人类进化为新人类。 尽管他和罗兰都欣喜地展望过“进化药水一号”，但目前的成果与柳远藤初入璧山城时相比，几乎没有进展。 一阶进化剂能让一半左右的幸运儿产生数个进化点数，形成一阶力量。但是剂量加倍无法诱导出更多位点，现有的位点也没有跨越生命本质的天堑。 高阶进化剂死亡率过高，几乎宣告失败。 联邦政府还尝试着用黑暗之雾等外来能量构造出诱导进化的场域，但突变的方向太随机，牺牲了好一批志愿者，被紧急叫停。 说来也是，黑暗之雾中，幸存者是少数，进化的新人类更是凤毛麟角。而且到底是黑暗之雾居功至伟，还是地球源力海暗中成全，现在都成了一笔糊涂账。 最后一条路只是设想，联邦政府想培养出更多掌握生命法则的强者，由他们负责一对一的觉醒。 好比现在的柳远藤，如果他有意，完全可以让整个桃花源都蜕变为新人类。 让初代天地玄黄玲珑碑忌惮的法则自有恐怖之处，但相对的，门槛也是极高。说到底，这个计划与赌无异。 半晌，兰虎苦笑：“我依然觉得，进化的脚步可以慢一点。” 9 就算把尺度拓展到宇宙，对所有智慧种族而言，“进化”都是一个需要慎之又慎的课题。 比如独孤奇的侍卫长，野蛮人熊霸的星球，在类似核冬天绝境中，一种猛兽受辐射后变异出了与人类共存的基因。科学家们提取了相关片段编辑进人体，使人在保留理性与智慧的前提下充分兽化，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这是一场典型的人为进化。 首先，进化的方向不可逆，与兽化特征有关基因有且仅有显性纯合子一种表达方式，不存在隐性基因，因此野蛮人结合时，完全失去了任何返祖的可能，基因库将永久缺失一些片段。 其次，兽化基因抑制了某些与力量体系有关的基因表达，严严实实地堵上了晋级三星的可能， 并不是说自然进化就能规避这两个缺陷，只是相对而言概率会低一些。或者说，足够的空间能保证基因库的多样性，足够的时间能让生物体继续变异出克服不良抑制的位点。 而且，自然选择的方式也洗清了理性的罪责，让相对完美的进化体不必背负前人的牺牲，恣意骄傲地勇往直前。 10 柳远藤不爱看他蹙眉，但困境并不会因为口头的安慰消失不见，只有理性能有所建树，所以他冷静得几乎冷酷：“你我频繁接触外空间，说不准意外和明天谁先到来。十二位四星若无意外，能撑一千年。” 兰虎无奈叹息，以他和柳远藤的默契，当然能听出言外之意。 一千年，在自然进化的坐标上，恐怕都不配成为一个单位。 他们要么学初代天地玄黄玲珑碑，从现在起，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似赌非赌，搏一个概率性的未来。 要么立刻着手加速，用淋漓的鲜血和尽可能少的牺牲，堆出一个完美的进化通路，大家手挽着手，奔向看似光明的前程。 但他们还要花心思调试迷宫，所以早就别无选择了。 11 此后，他们同心同德，寻找合适的方案。 地球只有两位忠诚可靠的大圣者，也只有这个层次的神识能负担得起有关基因的演算。为了确保全面性与可重复性，他们需要交叉验证对方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兰虎要系统地领悟生命法则以阅读基因信息，柳远藤可能轻松一些，毕竟他对能量法则并不陌生。 诞生，重生，感染，造物，当兰虎在柳远藤的指导下，量力而行地用神识将线性前进的四条生命法则演绎出来，桃花源外已经火树银花，欢庆元宵节。 古涂作为少数的知情人，对他们表示了真诚的同情，以及崇高的敬意。他是做生命科学的，深知人工智能的算力是有极限的，这亦是机械人族在正空间翻不起浪花的原因之一。想要全面解读基因的奥秘，只能通过生命法则的眼睛。但他的修为只有三星，突破不知猴年马月，再怎么想要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古涂一视同仁地拍了拍二人的肩，送给他们两张券，“看个电影放松一下，道德绑架之类的压力，我和李圣都会处理掉，你罗兰阿姨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一合计，虽然时间紧，但还没到只争朝夕的地步，于是快乐地面对面躺了一天，养精蓄锐，直奔华炎城，兑换了两张通宵场的电影，又在开场前不紧不慢地逛了一圈。 12 只是兰虎、柳远藤都没想到，他们明明选了最好的观影厅，人都落座了，却在开场前几分钟，被工作人员以“设备故障”的借口请到了另一个房间。虽然影片是他们选的那个，但兰虎长了个心眼，在软件上搜刚才的号码，震撼地发现居然对应着另一部电影，遂大惊，直起身子猛戳柳远藤。 “偷换票房，柳家的娱乐产业好像吃过亏，奈何当时没人管。他们索性反着偷回去，一来二去就成了狗咬狗，说不清谁有理了。”柳远藤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的小把戏，非常淡定，“你别急，看完后我一定知会一声联邦政府，他们正愁没地方拍马屁呢，不会坐视不理的。” 兰虎缓缓地窝回椅背：“你果然在守护公正，地球需要你这样刚正不阿的武者。” 柳远藤耳根微微一红，显然感到了愉悦：“……一个梗不要用两次，会审美疲劳的。” 兰虎灵机一动，拉过柳远藤的手，十指相扣，凑到耳边小声逗他：“尊敬的柳远藤殿下，这样可以有两次吗？” 柳远藤嘴角轻扬，反握回去：“可以，我允许。” －－－－－－－－－－－后记－－－－－－－－－－－ （1）除了初代天地玄黄玲珑碑为私设，文中提到的其它情节都来自原书，不记得的可以问。 （2）票房一事有现实背景，但文中绝没有影射任意一部电影，也绝不指名道姓，柳远藤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3）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