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忘了愚人节?是我、、、（全）
1 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把兰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逆着天光收剑而立，挺拔的背影像一尊刚硬的大理石像。 柳远藤乘风飘然而下，二人对视一眼，目光尽头是心照不宣的狡黠。 两杯早早晾好的花茶凭空出现在兰虎面前，他熟练地递给柳远藤：“注意安全。” 柳远藤慢条斯理地饮完兰虎的劳动成果，也默认了他的叮嘱，捏碎了掌心的符文。 兰虎目送他的身影淡出守护者之星，突然心头一动，神识撕开空间，悄无声息地落在剑塔一层。 是的，同归纪元第一场守护者选拔就要开始了。 2 其实兰虎、柳远藤的意思是再等两年，奈何老一辈圣者催得紧，毕竟守护者联盟在母皇之战中连吃了几个伤筋动骨的暗亏。 柳远藤十分迷惑：“我不明白他们的屈辱感从何而来。” 兰虎靠在他身边，指着史料调侃：“守护者联盟的历史大起大落落落落落，我们抄底入股，他们高位建仓，无论我们怎么做，在他们眼中都是开摆。” 柳远藤非常真诚：“我们能抄底，不正是因为他们先摆了一个纪元吗？” 兰虎破功了，笑得前仰后合：“对，但这话就别往外说了，小心把人气出个好歹。” “哼。” 3 守护者联盟的历史，说来话长。 史诗之战后，守护者联盟、虫族、火鸦、龙族、深渊、神祗签下初版《六方契约》，守护者联盟出了两位大圣者，即初代天地玄黄玲珑碑和生命之歌。 一场荒诞喜剧就此开场，主角是天地玄黄玲珑碑——守护者联盟的缔造者、火鸦五殿下的“爱人”、龙族族长，与深渊之主、黑暗三君王等远古众神关系亲密。 披着层层马甲，养最大的鱼塘。 因为她的缘故，守护者联盟诞生即巅峰，火鸦、龙族几乎是它的附属种族，深渊之力也向它敞开，听凭差遣。 可是，有一天，生命之歌惊异地发现，天地玄黄玲珑碑还有一件马甲。 4 击杀凋零型母皇的人，会成为新的凋零型母皇。 5 雪上加霜的是，天地玄黄玲珑碑这次把马甲捂得很严实。 她冷眼旁观四位虫族女皇窃取母皇本源晋级大圣者，不露声色地推动《六方契约》第二次谈判，直到契约生效后才翻脸。 《六方契约》（增补版）第一项第一条：大圣者在初始星域外，不允许使用领主以上的力量。 6 这就离谱了。 凋零型母皇配合天地玄黄玲珑碑凝聚的空间法则可谓如虎添翼。一个宇宙算什么？她能吃的又快又好又享受，堪称天地间第一大胃王。 而《六方契约》已经划定了龙族的初始星域，如果她真的在自家地盘，发动吞噬、泯灭、凋零法则，理论上说，其他大圣者也只能干看着。 7 生命之歌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六方契约，六方契约，先有六方，再有契约。好比先有五常，再有联合国。 “大圣者在初始星域外，不允许使用领主以上的力量”成立的原因是，如果我真的在你的星域里动用了领主以上力量，那我不仅会遭受你的打击，还会面对其余四方的共同执法。 可是，如果其余四方，至少有两方不愿意执法呢？ 他想说服至少两方，在龙族星域内，与他一起击杀天地玄黄玲珑碑。 8 虫族四位女皇没有理他。 天地玄黄玲珑碑默许她们窃取母皇本源，因为她可以随时收回。 如果她们真的不自量力地出手，场面会很搞笑。 火鸦五殿下投了第一张反对票，八殿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跟进。 这也是火鸦族唯二清醒的大圣者。 9 两位火鸦殿下都不承认自己受感情的影响，一口咬定是从逻辑出发。 ——如果天地玄黄玲珑碑真的想履行“母皇”职责，何必残忍地剥离自己身上的龙族血脉，将其分成金银两支，令立金龙王、银龙王呢？ 龙族等级森严，在她面前，无人能称上位。她完全可以强令族人自裁，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地丰盛的自助餐。 但她反其道而行之，宁愿丢掉半条命，也要放弃最纯正的龙族血脉，并主动弱化一族之力，以自断其尾的方式，向宇宙投诚，保全这个硕果累累的远古种族。 很难说，这是一心为了吃。 10 深渊之主轻蔑一笑。 这位母皇死了，谁来搭暗空间？指望生命之歌这个保守派，还是下一个不知何时出现、不知能否长成、不知具体立场的天地玄黄玲珑碑？ 生命之歌唯一的盟友是光明神，但他过分谨慎，只答应袖手旁观，绝不可能一起冲锋。 生命之歌很气愤。 11 此时，剥离龙族血脉的天地玄黄玲珑碑，单枪匹马，踏上了守护者联盟名下一颗荒芜的星球。 生命之歌大喜过望。 他引动生命法则，为她只流淌着母皇血脉的躯体赋予了一线生机。 在凋零型母皇完成转变的一刹那，天地玄黄玲珑碑毅然决然地抽离了自己的神识，任由她失去意识的身体重重倒下，神态安详。 生即是死，天地玄黄玲珑碑安然陨落。 死即是生，天地玄黄玲珑碑垂死化身。 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肤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 江河奔流不息，山峰高耸入云。神殿平地而起，剑塔巍然矗立。 后来，这里被称为守护者之星。 后来，剑心大圣者的传说家传户颂，天地玄黄玲珑碑的生平尘封暗格。 12 天地玄黄玲珑碑的神识一往无前，腾空而起，扎向龙族的星域。 她与火鸦五殿下隔着死亡的渊薮对望，银色的虚影笑得温柔，火鸦五殿下伸手拥抱她，徒然沾了一手星光。 她的双眸光彩流转，像是盛了万千星河。电光火石间，两颗流星划破天空，刺入男子的眉心。 13 银色虚影右手托起一方小碑，左手在碑身铭刻繁复的龙纹。最后一笔落成，小碑化作一道流光投向剑塔，她则盘坐在火鸦五殿下遮蔽了数个星系的尸体上吟唱。 天地寂静，星域空虚，《六方契约》中，“建设暗空间”五个大字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生命之歌的笑容彻底凝固。 于是，守护者联盟只剩下一位大圣者，与火鸦、深渊、神祗齐平。虫族四位女皇位阶不变，金龙王、银龙王晋级大圣者。 如此一来，守护者联盟竟成了《六方契约》里垫底的。 14 蹉跎了一个纪元，宇宙迎来了母皇之战。 这位母皇是外来虫族的首领，并非天地玄黄玲珑碑所在的原生虫族孕育，所以打起来格外辛苦。 战后，守护者联盟的纸面数字确实漂亮，十二大圣者名震寰宇，可真正清醒的只有兰虎、柳远藤二人。 没错，初代生命之歌已经被兰虎、柳远藤合力击杀了。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15 火鸦，恰好有八殿下、独孤奇两位大圣者。 深渊多了个魔龙鹰，加上深渊之主，也是两位。 金龙王在第二纪元逃离正空间，龙族本来只有银龙王一位大圣者，奈何兰虎在处理海塞伦星域迷宫捕捉的异空间，也就是乾坤问情谷所在位面时，发现了这位贪玩的金龙王。 还有，别忘了神祗，谁都不知道日后会诞生多少真神。 16 守护者联盟的高端战力与其它五方堪堪齐平，但中低端战力可以说不忍直视。 因为守护者联盟最近一次选拔距母皇之战只有区区六年。 像兰虎、柳远藤、苏尔这样飞速成长的天才毕竟是少数，更多新人还是一星守护者，就赶鸭子上架，送去了战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守护者联盟星域广阔，战线太长，实在捉襟见肘，只能勉力而为。 兰虎、柳远藤借机突破，更多人魂归八方。 17 龙武雀、两位下棋的老者、身着黑色皮衣的女圣者异口同声：“选拔，一定要尽快开展选拔！” 18 守护者联盟的令牌分为两种，普通令牌由龙武雀、苏尔依律依规统一分发，步骤很复杂；而每位守护者都会拿到一枚特殊令牌，可以内推三人。 苏尔当年激活的那枚令牌，其实就是前代守护者“水神”的福利“存款”，所以塔塔鲁特做主，顺手捎上了兰虎、柳远藤两人。 地球本该有六个名额，但各方博弈的结果是，浪费一个位置以保持平衡。 兰虎很无奈：“暴殄天物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柳远藤漫不经心，“而且守护者联盟的死亡率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19 柳远藤转了转万森星域的考场，回来的很巧，兰虎刚刚做好晚饭。 他们相对而坐，年轻的兽王殷勤地给他布菜。鲜美的翡鱼炖上巨石热情推荐的菌子，掀开一锅热乎乎的浓汤。藕是小树精悉心改良的，清新脆爽，配上地球带来的猪rou，炸出一盘香喷喷的藕盒。野果是守护者之星的特产，现挖的，绝对原生态。 柳远藤心底升起强烈的满足——眼前的饭菜是他的，对面的人也是他的。 20 他们各自修炼到子时，离开神殿，在山里找了块草地聊天。 兰虎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五个小孩闯剑塔了。” “嗯？”柳远藤懒洋洋地拔了根草，“先讲李秋雨家那位幸运儿。” 兰虎知道他耿耿于怀。 李姓男生是李秋雨的家族的远房旁支，与普通公民基本没有区别，享受不到任何资源、特权。15岁的少年孤注一掷，加入星舰地球，想冒死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但这个未来，极富戏剧性。 经过漫长的谈判，星舰地球抢到了一个名额，作为独立的单位，不用返回地球卷。而此时此刻，星舰地球一千多人，只有李姓男生一个非领主。 “很遗憾。”兰虎耸了耸肩，“功法匹配上了碧海潮生诀，但没有特殊守护碑传承。” 柳远藤了然：“还是太年轻了，摸不到法则。说实话，他的实力参加选拔，有点拔苗助长。” 兰虎点头：“我会找他，找秋雨jiejie聊聊，李家的担子太重了，不该放在一个人身上。” 21 柳远藤知道他心里有数，坏心眼地点了第二个人：“梅同学呢？” 宠兽学校自不必说，毫无争议地锁定一个名额，由宠兽大赛决定归属。 那位八分之一决赛中以弱胜、强逆风翻盘的梅姓女子顽强取胜，斩获冠军。① 兰虎鲤鱼打挺，咸鱼翻身，手支着下巴，中气十足地道：“讲她之前，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许逼她为柳家做事，不然我生气了……” 他的双颊因为这个姿势嘟起来，柳远藤顿时被他可爱到，戳了戳他的脸：“我向兰虎同学保证，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让柳家给她添一点麻烦。” 兰虎朝他靠了靠，方便他戳：“你要说话算话，我不想被校长骂了！” 22 这件事也很啼笑皆非。 梅同学是孤女，双亲死于黑暗之雾，她幸运地觉醒了暗能量，受联邦政府资助，进入宠兽学校深造。 她夺冠后，柳氏家族尝试过拉拢她，但方法很蠢，柳远藤了解到前因后果时，已经失去了转圜的余地。 柳远藤秉雷霆之势处理这几个带孝子，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面整顿柳家多年来仗势欺人的不正之风，兰虎却被罗吉校长紧急叫走。 23 罗吉校长神情严肃：“听闻你常住柳家了？看在柳如是的面子上？” 兰虎沉默了几秒，抬头郑重其事道：“更直接的原因在于，我是柳远藤的爱人。” 罗吉校长：“……” 他大脑宕机良久，心情复杂地打开电脑搜索一首应景的长诗，并恨铁不成钢地质问兰虎：“那怎么没听柳远藤跟着你住罗兰家呢？” 兰虎提醒：“……奥运那会儿他小住了几天。” 罗吉校长勃然大怒：“可你在柳家待三个月了！你这个兽王是要当他家的门神吗？” 兰虎：“……” 24 “咳咳。”罗吉校长找回话题，把刚刚复制粘贴下来的诗打印出来推到他面前，“好好读读，悟一悟。” 兰虎恭恭敬敬地接过，目光扫过第一行：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兰虎：“……” “你既然选了柳远藤……”罗吉校长实在没忍住，奇异地看了他好几眼，谆谆教诲道，“那你千万不要被jian妃迷惑，得坚持原则！如果他不听劝，你就拿出当年宠兽大赛暴揍他的水平，不要客气，他既然信奉弱rou强食，你就给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弱rou强食……” “您别撺掇我家暴啊！再说我俩谁打谁还两说呢！”兰虎满头黑线，连忙打断，“我保证，他真的在严肃处理此事，他是这么做的……” 25 罗吉校长满意滴点头，随后大惊失色，差点撅过去：“什么？你打不过他？？” 兰虎也悲从中来：“他能一鞭子抽过来，反正只是疼，好歹不伤人，我总不能拔出封鱼剑砍吧？我真是后悔呀，为什么不练练鞭法……” 罗吉校长想起仙师李圣被削掉一截的盘龙棍、去年F区全网直播时被压着打的苏尔，以及现在不知道被抽了多少下的兰虎，深感赵昊才是真正的兽王。 26 柳远藤认真保证：“我从不食言。” “五弦琴。”兰虎也不拖泥带水，“器型守护碑。” 柳远藤挑眉：“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看来守护者联盟当年有一位隐士。” “还有两块器型守护碑：沙祖曾孙女触发了安魂铃传承，酒心宗拿到了饕餮鼎。”兰虎补充。 联邦政府专门设立了选拔赛，只对体制内武者开放。 麻烦在于，沙祖的曾孙女凭借诡谲莫测的精神系暗能量，一路高歌猛进，摘得桂冠。 听说赵姓领导人差点晕在决赛现场，倒是苏尔远在千里之外冷笑几声，揶揄道：“不愧是沙祖。”② 桃花源更简单，丹心宗、花心宗各有一位大圣者长老，酒心宗便显得单薄。这个选拔名额，从一开始就限定了。 柳远藤终于面露讶色：“器型守护碑不是很罕见吗？” 兰虎轻笑：“可能时代变了。好在安魂铃悲天，悯人，渡亡，济生，饕餮鼎可以融合灵鼎，都挺合适的。” 27 柳远藤想了想，懒得开启“精神系法则带来的只是虚假的安慰”大型讨论，问出最后一人：“白木的孙女呢？” “没有触发特殊守护碑。”兰虎汇报，“但匹配上了水神诀。” 赏金猎人如今隐隐成为独行武者的自治组织，在各地设立分舵，共享物资、情报，监察武者的行为，是联邦政府的有力补充。 丹婆婆已经迈入三星守护者的境界，但老爹依旧稳坐头号交椅，可见其心思手腕。在他的斡旋下，赏金猎人在联邦政府的默许下，为独行侠举办了选拔赛。白木后人勇夺魁首，拿下资格。 柳远藤露出古怪的表情：“俞倾波先祖的遗产？” 兰虎憋笑：“对，白木家传水灵真气的契合度很高。” 28 他们乘月而归，洗漱，上床，找好姿势相拥，不速之客也挑着时间敲响了神殿的正门。 “是苏尔。”柳远藤丝毫不慌，“我坑了他一把。” 兰虎大喜：“我懂，我也坑了独孤奇一把。” 眼神相交，二人默契地出手加固屏障，安然进入梦乡。 果然，独孤奇随后赶到，和苏尔大眼瞪小眼，互相讽刺了几句。待他们心平气和地交流完，二人惊异地发现，他们都是受害者！ 于是众多守护者、候选者们见证了一次奇观，火鸦十殿下和永夜之碑对着两位大圣者的神殿又劈又砍，一刀一斧，像永动机似的不知疲倦，硬生生折腾了一宿，但就是没有一道攻击真正落在神殿的屏障上。 守护者们窃窃私语：“空间法则，恐怖如斯！” 29 一早醒来的兰虎、柳远藤很无辜：“他们居然真的信了，可昨天是愚人节啊……” －－－－－－－注释－－－－－－－ ①《驭兽斋》梅家先祖 ②沙祖在《黑暗兽王》首次登场，是苏尔的“合作伙伴”，《战兽隼狼》中，苏尔试图引诱他堕入黑暗，但他这个普通人硬生生抗住了，比神鹰城的宠兽战士都厉害，所以苏尔调侃他的后人觉醒精神方面的天赋一点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