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紫霞不知从哪儿又添了新衣。 白色的内衬，红色的外衫，裁剪得当，衬得人劲瘦挺拔。他衣服买的多，花样也杂，每天收拾的花枝招展，花孔雀一样。太虚如往日一般随意看了两眼，评价了一句还行，却不想对方神神秘秘又拿出一套来，说这是给你的。 “…我很少穿时装。” 这话确实。他每日穿的除了校服还是校服，衣领都洗的发白了也不肯换一套。也不是没有别的时装穿，紫霞送了他不少，他通通压箱底，只有少数时候才会穿出来看一看。 “师兄陪我穿一天。”紫霞半推半拥着把人抱进屋，手不老实地搭上对方的腰封：“换上这身，咱们去做任务。” 太虚被他烦得半死，只得把人赶出去，自己换上这身新衣。穿上大红的外袍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似乎是今年新出的七夕服装。 这是他和紫霞度过的不知道第几个七夕了。 他的七夕任务一直是和紫霞一起做的。最初忙着练剑，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和兴趣。后来认识了紫霞，在七夕当天的竞技结束后被人顺理成章般拉着交换了结缘草，说顺手拿个挂件，往后的几年也就理所当然般这样做了。 今年自然也一样，可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他思考着穿戴整齐，拿起了桌旁的佩剑，阴阳鱼玉佩晃过他眼前，他怔了怔，看着自己和对方一样红艳艳的外袍，突然红了耳廓。 这也太…太超过了。 他不懂什么叫羞涩，只单纯地觉得不能这般，犹豫了半晌，还是把红色的外袍脱下，放在了屋内。 紫霞还在屋外等他，见他出来，笑着夸了句很不错，自然而然牵了他的手。 七夕任务还是那个流程，任务点人声鼎沸，有不少人在喊人搭个伙，太虚懒得上前去凑这个热闹，在远处等紫霞把结缘草拿来。 没想到还多拿了个东西。 “是缘定三生的烟花。”紫霞笑着给他看：“师兄跟我度过三年了。” 烟花砰地在脚下炸开，五光十色地，格外晃眼。太虚一直不喜欢这种吵人的东西，可一想到这是二人三年的成果，也难得老实地站在里面。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伴随着周围人的吵闹，他抬眼看着紫霞亮晶晶的眼眸，神色松动，咳了一声偏过头去。 “呀，果然是紫霞师兄！”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蹦蹦跳跳过来一个万花少女。她跟紫霞打了招呼，围着紫霞身边转了转：“师兄穿新衣服真好看！” 那少女也穿了新款的七夕服装，亲亲密密站在紫霞身侧，大红的外袍交相呼应着，显得格外登对。她低头看了看烟花，笑着扯了扯紫霞的袖口：“这是缘定三生的烟花吧，师兄好厉害，能跟竞技场队友做这么久。” 这话听着怪怪的，又不知怪在哪里。太虚皱了皱眉，看紫霞疏离礼貌地跟她说了声谢谢，又听少女甜甜地邀请：“既然你们的缘定三生做完了，那我今年可以约你一起嘛？” 太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紫霞一直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自己也曾多少嫉妒过他能有这样的好人缘，这种场景也见过不止一次。可这次又似乎和往日的不同，他心中酸酸涩涩的，却不只是嫉妒，反而有些陌生的，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感情在胸膛里横冲直撞，让他自己都惧怕起来。 “那你们去吧，刚好结缘草还没用。”他先紫霞一步开了口，面色如常，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疏离，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转身走出了二人的烟花。 “抱歉，今年还是我们一起做。” 小臂突然被人抓住，紫霞微微施力，温柔又坚定地把他拉回了身边。 紫霞似乎不怎么高兴。 七夕的任务流程他们都熟悉得很，不需要什么交流。他们沉默又默契地一环接着一环，太虚经历了方才的一幕，兴致不高，他察觉出紫霞的不快，以为紫霞是因为要陪自己，未能与万花少女一起做七夕感到遗憾，心里更加烦闷起来。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站到了摘星楼顶。往年二人都是双人同骑跳下去，他刚想吹口哨唤里飞沙出来，却被紫霞牵住了手。 “抓紧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紫霞搂住腰身，轻功带起，把他抛到半空中去。他没忍住低声惊呼，失重感刚刚传来，就又被人面对面往怀里一揽，对上紫霞带着笑的眼眸。 “师兄怕高？” 他的手下意识搭在紫霞肩上，闻言摇了摇头。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着双人轻功落了地，太虚认真低头计算着落地点和任务点的距离，紫霞却突然凑上来，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角。 直到挂件到手，太虚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着手中刻了二人名字的七夕挂件，自己心里的那点莫名其妙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紫霞早就默不作声把挂件带上，带了点隐隐的骄傲，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夜晚的竹林被风吹过，沙沙作响。屋内烛火昏暗，紫霞把他压在身下，一边扯着太虚和自己一样的领口，一边终于抱怨着说出了真心话：“师兄为什么总要推我走…” 太虚被他亲的头脑发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七夕不是应该和喜欢的一起……”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难堪，半垂下眼咬住了嘴唇，有点后悔：“我以为你会更愿意和别人。” 毕竟紫霞比他更受欢迎太多了。在他的观念里，很少有女孩子主动对他示好，大家似乎都更喜欢紫霞一些。他和紫霞做七夕可以说是没有选择，可紫霞明明有更多更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还偏偏会选择自己呢？ 他一向心志坚定，剑也握的很稳，可面对紫霞时总有些莫名的不自信，似乎哪里都比不上对方。紫霞看他情绪低落，摩挲着他的脸颊笑着问他：“师兄醋了？” 他的师兄那么优秀，他一边想让旁人也知晓他的好，一边又想把太虚藏起来，最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他心里满足，黏黏糊糊亲了两口，埋在太虚肩头蹭了蹭：“旁人哪能比得上你万分之一。” 衣袍落地，烛火被人轻轻吹熄。月光照在太虚的眼底，他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伸手想要勾住紫霞的脖子，却被人半路握住了手腕。 “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紫霞低下头来，发丝与他的纠缠，漆黑的眸子专注又执着，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下个七夕，下下个七夕，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和师兄在一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太虚手腕处亲了一口，好似为自己的誓言盖了章一般。他只觉那处一热，好似一股火沿着手臂烧了上来，脸上发烫，懵懵懂懂看着紫霞的眼睛，轻轻道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