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一连整个夏天，钟夏都很苦夏，她吃不下东西，电风扇风又太小，钟雨只能用蒲扇给她扇风。吃了的饭菜被钟夏吐了出来，钟雨就给她煮绿豆汤喝。

    傍晚的时候，趁着太阳下山，他就会带着钟夏去小卖部买一块钱的雪糕吃，钟雨通常不吃，在返程的路上，他就给钟夏扇风。

    即使太阳下山了也很闷热，钟夏指着天边还未散去的夕阳，叫他：“哥哥看那边！好漂亮！”

    钟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嗯，真的很漂亮。”

    夜晚时，他们就会蜷缩在一块入睡。

    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八月末的一场大雨冲刷掉了黏腻的热气，钟雨这才发觉，这个难熬的、没有母亲陪伴的夏日彻底度过了。

    九月时，钟夏与钟雨入了学。

    棠城多雨，入学的那天，天公不作美，下了场雨。钟雨早早就起来了，因着下雨天还没完全亮，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他起床煮了两碗面，叫了钟夏起来吃。

    钟夏穿戴整齐，自己还给自己梳了个马尾辫。钟雨吃得快，吃完后就去换衣服，在桌边等钟夏吃完后便一起出了门。

    他们被分到不同的班，进班级前钟雨将她拉过去再三叮嘱，钟夏乖乖地点了好几个头他才让钟夏进去。

    教室里乱哄哄的，钟夏坐好后，喧闹的教室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安静下来。同桌是个短发女孩子，她凑在钟夏耳朵边上，语出惊人，“你好漂亮啊。”

    钟夏惊得瑟缩一下，反应过来才不好意思地点头说谢谢。

    短发女孩很喜欢她，钟夏忘记带笔，她把她的笔借给钟夏。

    钟夏很感激她，连说了几个谢谢，短发女孩被她逗笑，忍俊不禁：“你叫...钟夏呀？好好听。”

    钟夏道：“谢谢，你叫什么呀？”

    “我叫崔玉，你...”

    刚想再说什么，对话戛然而止，因为老师进来了。

    即使是九月，也还是闷热，一上午下来，钟夏热得不行。中午钟雨来找她，带她去食堂吃饭，他们走在路上，钟雨撑着伞，拿着一把小扇子给她扇风。

    下午时，崔玉问她：“中午来找你的那个是你哥哥吗？你们是双胞胎啊？”

    “嗯，对。”

    崔玉哇了声，“你哥长得好帅，果然是亲兄妹，你们长得好像。”

    雨没下一整天，到了下午就停了，云开雨霁，正好开学晚上不上晚自习，钟雨早早就来等她。兄妹俩伴着夕阳一起步行回家。

    “今天发生什么了什么有趣的事吗？”钟雨这样问她。

    钟夏于是将崔玉的事讲给他听，钟雨闻言愣住，脸上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抬手摸了摸钟夏的头，“夏夏能和同学交朋友啦。”

    “真的吗？”

    钟夏很亢奋。她没有朋友，初中时，她和钟雨一个班，常常都是钟雨陪着她，所以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她一直很期待能有自己的朋友。

    “真的。”钟雨牵着她的手，带她去菜市场买菜，“夏夏等会想吃什么。”

    “都可以，哥哥做什么吃什么。”

    钟雨最后做了碗西红柿蛋汤，一盘辣椒炒rou。末了，又例行着饭后消食，回来后便一前一后地去洗澡。

    蚊香燃起，白烟顺着往上攀升，钟夏被蚊香呛了一下，钟雨从她手里接过打火机和蚊香，啪地一下打燃，“去洗澡吧，夏夏。”

    钟雨身上沾着沐浴乳香，刚洗完头，还在往下滴水。

    哥哥身上好香，狭小的房间里，他这样的站在钟夏的身旁，让钟夏有种忍不住想拥抱他的冲动。

    摁住火机的手指松开，钟雨将它放在蚊香盘上，这才直起身问钟夏，“怎么了，夏夏？”

    这样一比，哥哥比她高了好多。

    钟雨摇头，拿衣服去洗澡了。

    洗完澡后，钟夏打开门，发现钟雨正坐在浴室门口的小板凳上写作业，见钟夏出来了，他伸出手扶她，牵着她进了房。

    房里弥漫着浓烈的蚊香气味，很呛人。

    钟雨将作业放在书桌上，想给钟夏擦擦头发，可一下就被钟夏抱了个满怀，他没反应过来，就听钟夏说：“哥哥，我好想抱抱你。”

    钟夏的两只手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颈处。

    钟雨措手不及，只是转瞬间，不知名的热意包裹住了他，他被烧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顺着身体奔涌。可最终他只是轻轻摸了摸钟夏的后脑勺，说，“那哥哥给夏夏抱。”

    钟夏又说：“要是mama在就好了，好想抱抱mama。”

    钟雨愣住，全身沸腾的血液都在这句话说出后平复，“夏夏，我也很想mama。”

    钟夏身上传来沐浴乳的香气，与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就跟他们二人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样。

    是啊，自在母亲腹中诞生开始，他们已经在一起十七年，血缘始终是无可抗衡的东西，他们是彼此的血亲，是彼此的依靠。

    可是。

    他也抱住钟夏，身体紧密的契合。身体里忍不住又重新翻涌的血液，冲进大脑中。可惜再情难自抑，他也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在钟夏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头发的湿润粘上了钟雨的唇。他松开了手臂，钟夏又抱了他一会才罢休。

    钟雨将她安置在床上，又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了书桌一盏台灯，自己则去写作业。

    钟夏问他：“哥哥你怎么还有作业？”

    钟雨：“因为老师布置的呀。”

    “题目难吗？哥哥。”

    “还好，不算很难。”

    “明天想吃什么，夏夏。”久久没有回音，钟雨回过头，发现钟夏已经睡着了。

    钟雨喜欢在黑暗中描摹钟夏的面孔，他看了一会，又去写作业。写完后，他躺至钟夏身旁，拿蒲扇给她扇风。

    钟夏又做了个梦。

    梦里哥哥很热很热，可他的身体却很凉，她和哥哥搂在一起，身体紧紧地契合在一起，就像是在感受对方的温度一般。许久，哥哥才低下头，在她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一个颤栗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