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哈尔，开门，我是苏菲

    次日清晨。

    天色闷沉的反常，八点已过却看不见太阳的踪影，只有拥挤在城市上空的乌云。

    沈亦怀抱着沈兰塞给她的饼干站在陌生的公寓楼下，仰起头向上看，试图看清第十八楼的窗户。

    18－3，徐宁川的地址。

    “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沈亦拿出手机解锁，通知栏上出现了一则天气预警消息：一小时内，暴雨橙色预警。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纸袋，除了饼干还有一些自制的果酱——没有雨伞。

    翻腾在树叶和空气中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刮来一阵风，灌进她的衣摆，催促着她快些进入公寓。

    公寓很安静，她进去时，电梯正好在一楼。

    “1，2，3，4，5……”沈亦站在电梯里，盯着楼层数字默数，心里有些忐忑，“16，17……”

    “18。”

    电梯门打开后，沈亦抱着饼干站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拐过走廊便看见了18－3的门牌号码。

    到了门口，她伸手正准备按门铃，忽然注意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杂音，听不清晰，大概是电影或者电视剧的声音。

    “是给我留的门吗？”

    沈亦下意识想，以为母亲提前联系过徐宁川，所以他知道她要来送东西。

    迟疑一瞬，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纸袋碰到门边，被挤压出不小的声响，可屋内除了先前的杂音，并没有如她预期那样传来脚步声。

    房子的主人并不在家。

    门被她彻底推开。

    她没敢贸然进去，而是伸长脖子往里看，看清房间内部的一瞬间，她心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叹。

    好多的装饰和植物……

    除开让人目不暇接的各种装饰，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都放满了绿植，说得上名字的，完全不认识的，甚至有些奇形怪状的，都被人井井有条地放置在了各自的位置，每一株都生长的欣欣向荣，搭建起了一个绿意盎然的空间。

    这样的屋子，跟外面乌云密布的世界格格不入。

    沈亦看得有些眼花，愣愣地站在门口，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走错——在她的预想中，她以为的徐宁川大概会住在一个极简的家里，除了黑白灰之外找不到多余的颜色。

    毕竟在她仅有的记忆中只见过徐宁川两次，一次是嘴角带着伤的少年，一次是在杂志封面上冷着脸的腹肌男。

    视线越过地毯和沙发，她看见客厅一侧有一个电视，正放着《哈尔的移动城堡》，剧情进展到了苏菲刚刚进入城堡那一段。

    反正眼下屋内无人，沈亦干脆靠在门边看起了电影。

    变成老婆婆的苏菲正在卡西法身上用铁锅煎培根，一边煎培根一边想到还差一杯热茶，于是向马鲁克询问是否有热水瓶。

    马鲁克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一堆锅碗瓢盆面前拿起一个茶壶，镜头移动，城堡的木门缓缓打开，晚归的哈尔出现在了门口。

    沈亦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的脚步声。

    “哈尔先生，欢迎回来，国王捎来的信……”马鲁克捧着茶壶快速跟哈尔汇报。

    但哈尔似乎没有在听，而是直接走向了已经注意到他的苏菲。

    “卡西法，难得会听话，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哈尔转过头，看向苏菲问：“你是谁？”

    “你是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沈亦猛地回过身，看见了刚从楼下上来的徐宁川，他好像刚刚睡醒，脚上穿的是一双外出的拖鞋。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好看的脸，即使看向她的目光十分茫然，还是让沈亦愣神了片刻。

    “我是……”她回过神，想起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说到一半，却被电视里的声音抢先一步。

    “我是苏菲婆婆，是这个城堡新来的清洁妇。”

    沈亦急忙摆手否认说：“才不是，我是沈亦，你，你的……”

    jiejie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原来是jiejie啊，”徐宁川打了个哈欠，代替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徐山跟我说过。”

    说完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纸袋，好奇地打开，低头往里看了一眼问，“这是饼干吗？”

    “啊，”徐宁川像是发现了什么，拿出一盒看着上面沈兰贴的标签，嘴角上扬道：“竟然还是抹茶味道的。”

    “……”

    面对这个独自开朗的半陌生人，沈亦像个生锈的机器一样无法立即反应。

    不一样，跟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jiejie，”徐宁川歪过头，如同小狗打量同类般，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问：“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对吧？”

    “算是吧。”沈亦没打算提起之前看台上的偶遇，况且那时徐宁川也没有看见她。

    或许是她的错觉，在如此近距离交谈了几句后，她发现徐宁川说话的尾音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他会无意识地将音调下压，语速稍慢时，听起来就像是撒娇。

    可能是因为兼职模特的缘故，徐宁川虽然高，但他看起来跟壮实两个字并不沾边，仅凭rou眼，很难想象棉质的灰色体恤下是线条流畅的肌rou。

    “但是jiejie，”徐宁川冷不丁叫了她一声。

    下一秒，一张脸蓦然凑近，鼻尖快要碰到她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沈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吗？”

    这种话她以前也听别人说过，所以并不在意，只是徐宁川一下子凑这么近，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嗯。”徐宁川没有要拉开距离的意思，而是将她看得更加仔细，最后肯定道：“很像很像。”

    “这个嘛……世界很大，”沈亦磕磕巴巴地解释，“有长得像的人也不奇怪。”

    “不奇怪吗？可我觉得很奇怪，”徐宁川抱着饼干，直起身绕过她进屋，自顾自道：“因为我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话音落下，沈亦一头雾水，既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为什么要说她长得像？

    电视里，苏菲和哈尔已经开始吃他们的早餐，她的饼干也送到了。

    既然如此……“那个，”她想起继父和mama对徐宁川的称呼，“阿川，饼干你拿到了，时间也不早了，等下可能会下雨，我就先——”

    “轰隆——”

    雷声炸响的刹那，暴雨顺势砸向大地，窗外弥漫开的水雾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住了整个城市。

    沈亦被磅礴大雨吓得立马改口，“我就先，我就先……在你家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