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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声中瑟瑟发抖地等待着莫测的命运。雪白的树根染上了浓墨一样的色泽,而这黑色又从根系的每一个孔洞中渗透出来,在空中蒸腾,随着树根一起爬出地面,拼命地从最近的生灵身上攫取血rou和力量。暗红的泥土化作尘埃冲向半空,遮挡住了清澈的星光,长夜再度降临。“妖邪尔敢!”一阵又一阵磨牙吮血的声响穿透百千里山河荒原,清晰地响彻幕山上空,如同挑衅,又更像是肆无忌惮的嘲弄,丹崖大怒,长剑铮然出鞘,反手抹过掌心,鲜血狂涌而出,从未有过的怒色映着血色,覆上了他素来温和沉静的眉宇,他将长剑擎起,剑锋直指天空,血珠从雪亮的剑身落下,“啪”地撞碎在山石上,而清透的流光却自下而上升起,凝于剑尖,如同一颗遗落于尘世的星子。便在此电光石火之际,一声低喝突兀响起:“师弟住手!”丹崖倏地一怔。同一时刻,遥远的北方,天地交接之处突然爆发出一星白光。那一点光初时弱似萤火,却在须臾间铺展开来,像是一幅柔软轻薄的白纱,缓缓飘落到地面上,仿佛被这一新生的异象惊呆了,遍布人间的哭号嘶鸣之声一时消弭,奔逃躲藏的生灵全都怔愣地停住了动作,眼睁睁看着轻柔的白纱覆盖到自己身上。一个跌倒的少年茫然地回头,错愕地发现缠卷在脚腕上的树根像被火燎了一般仓皇地缩了回去,而贴在皮肤上的那层白纱莹润的颜色似乎也沾染到了树根上,让其上浓墨般的黑色稀释开来,竟隐约露出了一点最初的本色。不过是瞬息的光景,西北、南方、还有南海深处,整个白栾州西侧所有尚有人驻守的门派,无数灵秀山水之间,一点又一点微光化作庇护世人的层层轻纱,短暂地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构筑出了一片洁白。但也只是极短暂的时间。常阳山清玄宫中,老人的须发在顷刻间如染霜雪,他手持长剑,向后倒退一步,似乎想要用剑支撑住身体,可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断折声,长剑寸寸碎裂,跌落于地。霜华真人蓦地面露悲色,失声道:“……师尊!”松壑真人默然一刻,缓缓笑着转过头来:“我这个掌门人无用,闭关百年,将担子都压在了几个弟妹身上,就连怀渊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也不知她……还怪不怪我……”他低喘几声,肺中与喉间都止不住地发出浑浊的杂音,让他接下来的话语愈发支离破碎:“这些年,我没理过事,没……没教过你,也没能好好看一看……你的师弟师妹,和更小的孩子们……如今,他们……有的不在门派,有的……身死道消,我……”霜华真人忍不住眼眶泛红:“师尊,别说了!”松壑真人摇摇头,住了笑容,极轻却又极沉重地叹了口气:“怕什么呢……天人尚有五衰,何况于我。我只庆幸总算,咳,总算还来得及……帮师弟一回……”他蹒跚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崖边,远远眺向南方,渐渐散乱的目光里隐含欣慰:“霜华,日后你要……好好襄助丹崖师弟……为师便……”“再无遗憾”四个字没能说完,破晓的时刻也未能等到。当霜华真人踉跄冲上去的时候,清玄宫第二十一代掌门人松壑真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含笑而逝。远在数千里外,丹崖真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仍在流血的左手慢慢攥了起来,指尖扣进了翻卷的伤口里面,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怆然回望常阳山的方向。昔日兄弟五人,而今孑然一身。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定会完结,大概还有一两章的样子,预计一长一短,然后会缀个非常短的尾巴。愿打字机之神保佑我!第190章终局(2)正如出现时的毫无预兆一样,淡白色纱幕的消散也同样无声无息。常阳山上数不尽的飞瀑同时干涸,徒留下深陷的水道与□□的山石,南海叶宅中灼灼盛开了千百年的十月锦繁花凋零,如同一场绯红的骤雨,仅仅为了抗衡邪神片刻,天南海北,一片片灵秀地耗尽了最后一点灵性,在顷刻间化作废土。叶黎颓然跌坐树下,失神地望向北方天际。纵有幸仍有来日,这人间也已是满目疮痍。就在白光消失殆尽的一刻,约定的时刻终于到来,幕山巅,丹崖猛地将长剑凌空斩下。他不发一语,但手中剑意却携满不可动摇的决然,剑气破开长空,被割断的风从他身侧倾泻而过,衣袂鼓荡,猎猎作响,在他身后,阵中华光凝而不散,一道道细而韧的丝线编织成柔软的锦缎,而这锦缎随风扬起,每一寸都爆发出锐利的明光,像是无数永不熄灭的火种,在天空中铺开了能够燃尽一切黑暗的绚丽彩霞。终于,霞光中,一缕纤弱的星辉穿透隔绝天地的黑暗,倏然漏下。轩辕九鼎之上,气息凝滞一瞬,随即,刀斧篆刻的星宿逐一被点亮,一颗颗星子连成振翅、昂首的四方圣兽,低沉的咆哮与清越的长啼自虚空之中声声传来,尾声渐渐模糊起来,绵延成山川湖海之中最为寻常的雨滴声、落叶声,拂过荒原的风声,甚至滚滚雷鸣之声……便在这些声音之中,九鼎清光吐露,迎着天顶漏下的一线微光徐徐上升,仿佛化作了一颗由大地孕育而生的新的星辰。天上的星与地上的星在深沉的长夜中彼此靠拢,最终缓缓融为一体。霎时间光芒大作,天地为之失色。沁凉却又温暖的星光穿透云层,穿透尘埃,将世上的一切都映得近乎透明,让人如同置身水晶铸成的世界之中,九州山河与幽冥忘川在一瞬间全都清晰可见,所有存在的界限被模糊,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各不相同,却又似乎本属一体,唇齿相依……然后,星光渐渐消弭,黑暗也被驱散。混沌之中,东方天与地的界线上,第一缕晨曦无声降临。丹崖肃容而立。“启明。”就在世人茫然不解为何突然从正午转成了破晓时分的同时,白栾州中心的镇地之中,也同样出现了异象。黑如墨汁的巨木不存半片树叶,唯有光秃秃的枝干簌簌摇动,仿若一具嶙峋而狰狞的骷髅,它遍布整个白栾州的庞大根系像是被点了一把火,剧痛和惊怒两种感觉糅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冲向树中蛰伏的意识。越是腐化得彻底的部分,便疼得越是厉害,而尚无法完全控制的部分,则像是感知到了反抗的契机,令他厌恶而忌恨的平和灵性如同海潮般漫延过来。但再平和柔缓的灵力也无法纾解他的憎恨,就好像,那些愤恨与恶念并不是存在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