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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飞掠出去。可是已经晚了。当她赶到南宛城最气派的那间客栈时,只来得及瞧见从三楼大敞的窗口里落下来一具绵软却又沉重的尸体。眉清目秀的小童脖颈纤细,正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越过自己的肩膀死不瞑目地盯着她。而那串湛清的玉珠子就落在他身边的尘埃里。早在许多年前,这小童便被秘法夺魂而死,成了具无知无识、只听从主人号令的活傀儡,可这个时候,客卿却头一回觉得早已看惯了的这副小小躯壳瘆人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仅仅是须臾而已,散尽了灵性的童尸“噗”的一声化成了飞灰,又随着破晓时刻的微风飘飘扬扬撒了下来,像是在玉珠上蒙了一层烟尘。客卿蓦地有些发懵,她甚至记不起来有多少年没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挑衅过了,比起愤怒,心里最初生出的感觉更像是震惊。她稳了稳神,沉下眉眼,将怒意逼出来。然而在她开口之前,却听到一道满是骄狂却偏偏又阴冷入骨的声音:“什么货色,也敢来本座面前找死!”客卿心头骤然缩紧,抬头发现说话的是个极美的男人,可这从未得见的美貌之中,却偏含了七分乖戾,三分疯癫,阴郁得让人不敢正视。她下意识催动神识,却发现那男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令人无论如何也看不穿他的修为深浅,她愣了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玉珠串抖落灰尘,轻飘飘飞回她手中,她低头看了一眼,眉间忽然划过一抹讶色,指尖触及的那颗珠子上,精雕细琢的人脸正做垂目恭顺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又见屋子里又缓缓走出一人,在方才那绯衣男人身后半步站定,略一欠身,笑容温煦优雅:“让客人受惊了,我家主人直来直往惯了,只是看不惯那些遮遮掩掩的小人伎俩,其实并无恶意。”言下之意,命丹童前来刺探虚实的,自然就是小人了。客卿几次三番被抢了话头,面色不禁再度变幻不停,恍如抽了羊角风,手指却在玉珠上越按越重,最终,“喀”的一声玉裂之音,她面容猛地一顿,终于归于平静,露出了一张端庄恭顺的美人脸来,浅笑晏晏:“公子言重了,本是妾身之过。妾身因怕一时失察误了主上的大事,这才多有冒犯,还望两位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才是。”语调柔和,态度婉转,若不是方才亲见了那一番变脸,只怕没人会将她前后两副面孔联系到一起。卢景琮微微垂下眼帘,掩去心底思量,温声笑道:“往后皆是同僚,何需如此客气。”话音未落,便被一声阴恻恻的冷笑截断:“同僚?哪里来的同僚?哈哈!不过是找个地方痛快杀人罢了!禹王算什么东西,给他三分颜色,还当真开起染坊来了!哈哈哈哈!”说完,也不管别人,拂袖便走。剩下卢景琮依旧一脸温和,习以为常地浅笑道:“主人听闻禹王殿下东征西战,战果辉煌,心中十分倾慕,所以愿为殿下阵前效力。”他说得好听,客卿脸色却忽然一白,话说到此,她哪里听不出来,那个疯子似的绯衣人根本不在乎什么争王夺霸,传闻中有逐臭之夫,而他,不过是追逐着战乱和鲜血罢了。除了加入一方王驾麾下,还有什么途径能更方便也更频繁地找到成千上万人挥戈厮杀的乐子呢?这样一想,即便她早已见多了世面,也仍然微觉心悸,刚刚收拢回来的神识再度悄然外放出去。这一回,没有任何阻碍,她便清楚地探明了,眼前这温文有礼的年轻人已是元婴以上的修为,在当今世上已算少见,如此说来,能让他甘愿低头称为主人的人……客卿心下愈沉,态度却愈发恭谨而热情了,最初的怀疑和试探之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忘了个干净。卢景琮笑着看她,也不知究竟看出了什么,并没有再说话。而片刻之后,城主府邸中,姜云舒便听到了消息,捧着药碗对她面前的两个人笑得阳光灿烂:“禹王殿下雄才大略,连抓的壮丁都不同凡响,想来一统天下的大业指日可待呀!”作者有话要说:我……把……之……前……的……大……纲……推……翻……了……咳,虽然只涉及这一部分的情节,但是重新设计起来还是很麻烦,今天算是基本理顺了,不过写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比预计的要长,万分怨念="=第169章试探金碧辉煌的宽敞屋舍中只有三个人,侍从被远远遣开,隔着层层紧闭的门窗,连城中回旋的尖叫和哀呼都飘渺得仿若乍起乍歇的风声。姜云舒歪头坐在榻上,肩上披着柔软的轻裘,一副气血亏虚的深闺弱女模样,手里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盛药的玉碗,等里面澄碧的药汁慢慢凉透了,才浅浅抿了一口,脸上的惬意笑容立刻被苦味打消了十之七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对面的两个人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宛城掌事的大商人总共有三个,本是一起发家,也志同道合地一起白手创下了南宛硕大基业,在这乱世飘摇中开辟出了一小片遗世独立的桃花源。可惜到头来,桃源再富庶,也容不下人胸腔之中逐年膨胀的一颗野心,当初本以为能够同归之人,终究还是各自殊途。正座之中的华服妇人目光微闪,像是透过姜云舒年轻而精致的面容回忆起了尘埃堆积之下的什么往事,眼尾细纹颤了颤,略略松弛的眼皮垂下来,将面容浸在了袅袅茶烟里。半日时间倏忽而过,正午刚过,城中便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以往的每一个午后,却又全然不同。妇人放下茶盏,抬起头来:“他们等会就会来此,到时你可有打算?”随着她的话声,倚在窗下看风景的年轻男人面容微微一顿,将视线从两只争食的小麻雀身上收回来,也饶有兴致地再度看向姜云舒。而姜云舒只是笑吟吟地捧着早已空了的药碗,抬到眉际,透过薄薄的白玉迎望一眼惨白的日光,神情十足的不谙世事:“我的打算?我一个体弱多病、不知世事艰辛的深闺弱质,又能有什么打算呢?”她想了想,放下碗,回头对上年轻男人的目光,又娇羞道:“我说的对不对——夫君?”男人一口茶水当即喷了出来,一双桃花眼尾高高挑起,愕然道:“你、你说什么!”姜云舒大笑:“听闻三城主后院里多得是莺莺燕燕,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自然也不嫌多,怎么,城主莫非还害羞起来了?”一入幽冥,前尘尽忘,纵是父子也对面不识,所谓亲眷,说到底也不过只有几场露水姻缘罢了。三城主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