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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然而他那张比桃花更加妍丽的脸上却满是恼怒,忍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扭过身子,指尖狠狠戳了姜云舒的脑袋一下:“你是不要命了?!”姜云舒身体没动,只用两只手慢腾腾地抱住头,哼哼唧唧地咕哝:“唉哟……疼……”“你还知道疼?”叶筝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手收到一半,攥成了拳头,忍不住一拳砸向身下云驾,怒道,“早和你说了,这回的不是善茬,让你把他引到我们这里来!你倒好,转头就当我的话是放屁!你知不知道,但凡运气再差一点,你已经没命了!”他气得直哆嗦,眼中阴寒的墨色随着怒斥氤氲开来,几乎爬满了整个眼眶,乍一看上去十分瘆人。姜云舒本来觉得这几句杀气腾腾的话十分有叶清桓的风格,正要开口揶揄,然而刚瞄过去一眼,就察觉不对,立刻把找死的玩笑咽了回去,苦着脸呻/吟:“景琮……救命……”卢景琮不甚赞同地瞥了她一眼,他也觉得此次实在太过行险了,须得让姜云舒长长记性,但旁观到现在,见她一脸憔悴,还在可怜兮兮地求饶,就又有些不忍,低叹一声,握住叶筝手腕:“等她伤愈再做计较不迟。”叶筝腕子一僵,勉强收紧五指,瞪了姜云舒一眼,转回头不说话了。荒无人烟的山野像是大块的青绿绸缎,混杂着零星的白土,从云驾之下匆匆掠过,被远远抛于身后。姜云舒垂眸凝望这副异于人世的景象,缓缓吐出一口腥甜灼热的气息,而后闭了闭眼,换上了个笑容,歪头冲着卢景琮做了个“多谢”的口型。卢景琮漠然扭过脸,假装不认识她。“啧……”姜云舒十分尴尬地发现了自己如今猫嫌狗不待见的现实,只好消停下来。她毕竟受了重伤,强撑的一口气散了,意识便渐渐昏沉下来,周遭的一切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黑纱,越来越不分明。等她再醒过来,身下已经是一张柔软的床铺了。青色的床幔流水般垂落下来,静而缓地隔出了两个世界,姜云舒怔怔地盯着那一片素淡的青,心里涨潮似的漫起了薄薄一层怀念,可这点怀念和怅惘还没来得及触及心底最深处,便又散开了,让人抓不住,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涩。胸中的灼痛依然明晰,她忍不住偏头咳嗽了几声,外面低低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一只素白的手从帐幔缝隙探进来,将床帐拉开。姜云舒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这还像句人话。”叶筝脸色依旧不好看,却没再多加指责,只说道,“这是南宛城,你且安心养伤,往后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姜云舒正要说话,叶筝却一敛眉,肃容道:“若他们能听闻,二十个人已足够,若他们都被困在荒山野岭出不来,你就算杀上二百个鬼王,他们照样也听不到消息!”卢景琮也走过来,手中端着一碗碧澄澄的药汁:“先喝了。”又道:“叶兄说得没错,我知你有其他打算,但是眼下来看,出名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只需静等名声传开就好,至于旁的事情,并不急在一时。”他的眼神温和却坚定,在这一刻竟有几分像是许久未见的姜萚,让人升不起反抗的念头,姜云舒一时哑然,只能接过药仰头喝了下去,又沉默许久,直到口中近乎凛冽的苦涩味道淡去,才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听你们的。”她叹了口气,垂眸笑了一下:“杀那些枭雄霸主,一来是为了扬名,便于和其他人会合,二来也是为了日后鬼隐有所行动的时候能够更轻松一些。但是到了现在……走了这么多地方,又和那么多高高在上的王八蛋打了交道,我突然觉得,就算不为了鬼隐,也不为了自己,他们也该死——因为权势私欲燃起战火,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早不保夕的人,难道不该死么?”或许是伤重的关系,脆弱的皮囊盛不住过多也过于沉重的思绪和情感,便难得地露了端倪,姜云舒靠回枕头上,双眼直直望向上方,又像是凝视着虚空,忽然喃喃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凡夫俗子如此,修行之人又好到哪里去,都不过是一群挣命的蝼蚁罢了,连自己都顾不得,却还……你说,我是不是蠢?”若不是愚蠢,为何要心心念念着和自己毫无瓜葛的所谓“苍生”,又为何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而轻掷生死,一意孤行?卢景琮接回药碗,拇指轻捻着碗边圆润的弧度,半晌,低笑了声:“蠢就蠢吧。”又有谁不是一样。姜云舒一怔,也笑了:“是啊,蠢就蠢吧。”卢景琮顺势起身,重新放下床帐:“你再休息一会,叶兄在这守着,我出去打听下消息。”“嗯,好。”姜云舒少见的老实,伴随着药力,困倦感再度袭来,她下意识地眯起眼,透过帐幔缝隙望向卢景琮的背影。可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厉喝划破静谧。“禹王殿下有令,征召南宛青壮,讨伐逆贼!”混乱霎时蔓延。第168章壮丁虽然幽冥广大,但终究分四方、有边际,战火遍野之中也仍有数座大城矗立,其中宛城居南,俗称南宛。与其他城池不尽相同,南宛并非哪位鬼王的都城或治下,而是座依靠行商贸易发展起来的城镇,连守城的役夫也都是几大有名商贾合力雇佣的,纵然如今已在各方鬼王的步步紧逼之下举步维艰,但城中上下大多仍没有想过要把身家性命托付给外人。可惜乱世实力为尊,禹王轻飘飘的一纸征召令便打破了这种摇摇欲坠的平衡,几位南宛城主的苦心筹谋眨眼就成了个笑话。姜云舒被一碗药性猛烈的伤药撂倒,却因为昏睡过去之前灌入耳中的那句话,连睡也睡得不安稳,竟久违地做起了混乱的梦来。梦境光怪陆离,一会是尸骸遍野的空城,一会是从天而降的血雨,中间还穿插着从地底伸出几只骨rou半腐的手,枯树似的伸向天空……她隐约明白那多半不是亲眼见过的景象,也不知是上辈子记忆诱发出来的残像,又或是莫寒对仙乐门惨状的描述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到了病重心神不稳的时候,才一并发作起来。但明白归明白,却始终无法挣脱,几番辗转沉浮,还是只觉眼皮火涨沉重,连条缝也张不开。过了不知多久,好似有人往她口中塞了丸药,清凉的感觉盘桓喉中,倏地往上冲了下,姜云舒猛地吸了口气,借着这一瞬间的清明奋力睁开眼,哑声问:“怎么了?”映入眼帘的是卢景琮略含忧虑的眉眼,他俯身看过来一眼,随即就又将视线投向门口,压低了声音:“咱们得走了!本不该挪动你,但禹王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