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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章谕令若是换一个门派,只怕清玄宫一行人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可抱朴道宗毕竟是抱朴道宗,昔日的天下第一门宗即便衰败没落,骨子里那一股朗朗清气却从未被岁月消磨殆尽。两位长老带着几个真传弟子,随着少言寡语却特别擅长打人脸的怀渊真人来到了她居住的客院,虽然人人表情沉肃,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但居然奇异地未出一句恶语。院门洞开,但其中却被新设下了禁制。怀渊查验过没有异状,挥手解开禁制,而后袖手让道一边,让抱朴道宗的人先进,自己好似不经意地侧头看了眼同门的几个晚辈,悄无声息地传音道:“赤霄修法邪门,我又顾忌那两个小娃娃,本难以轻易取胜,但缠斗未久,她却突然气息凝滞,这才被我一击毙命。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奇怪得很,恐怕有诈,你们多加留心。”她目光扫过姜云舒,又单独对叶清桓加了一句:“这孩子修为不行,若有万一,你带着她先走。”叶清桓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没听见。别的倒还好说,唯独被他视之如师如父的寒石长老已成了他今生的一块逆鳞,他想:“要是那王八蛋真和害死师尊的人有关,就算她这会装死,我又何妨让她真死透了!”便转头传音姜云舒:“一会若有变故,你不用管我们,自己先脱身。”姜云舒不愧是他精心教出来的,与他十分有默契,也立刻把眼神挪开了几寸,假装自己突然聋了。叶清桓顿时气结。这时,先进去的几人已经郑重拜见过了掌门人的尸体。粗略检查过后,执律长老站起身,向怀渊一礼:“掌门身上并未见偷袭痕迹,当是在光明正大的交手中落败身死,方才在下有失礼之处,还请怀渊师姐见谅。”怀渊面无表情地等着他下一句。果然,就听他说道:“但掌门体内灵元已然散逸,无从查验是否曾经修炼过邪异法门,乾坤囊中也只有一些寻常法宝灵符,并未见可疑之物。”他叹了口气:“若怀渊师姐坚持原本的说法,还请同我等一起去掌门住处再行搜索。”“师兄!”执剑长老突然打断,“你难道不了解掌门师姐的为人么?她素来谨慎妥帖,若她真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还会把证据留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摸进去的房间里?!”怀渊冷淡地转眸——身上没有证据,房中恐怕也没有证据,所有对抱朴掌门的指责都可谓空口无凭,虽有蓝宛两人算是人证,却又因身份缘故而无法让人信服,这样一来,事情便难以交代了。她低低地讽笑一声,正要开口做个了断,却不防执律长老沉吟道:“师妹,你带几个女弟子,陪同清玄宫诸位进内室再仔细查验一番掌门人的尸身。”他坦荡而认真,堵住了所有将要滋生的疑虑。几人本没抱有太大希望,却不曾想这一检查居然还真发现了些古怪之处。除去衣物后,没多久,一个抱朴道宗的女弟子便轻轻“哎”了一声,忐忑唤执剑长老:“长老,这里……这花纹是?”女子爱美,也常有人对镜贴花黄,甚至是截几缕云霞在□□的肌肤上绘成花纹装饰,可再怎么装饰,想来也不会特意挑选了污泥似的颜色描画在肋下。执剑长老面色陡然一寒,素来稳定的双手像是有些发抖似的,望向怀渊。怀渊不为所动:“看我做什么。”她只得叹了口气,一番施为之下,竟然真的从尸体左肋间发现了一枚在生前炼入体内的储物法器。主人既已死,便自然解了禁制,执剑长老迟疑良久,终于从中取出了唯一的一件物事,掌在手心看去,发觉乃是枚洁白精巧的木莲子。执剑长老一惊,下意识将神识探入。可刚刚隐约觉出这东西恐怕是用来传讯的,莲子上突然浮起一层乌黑暗纹,那暗纹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觉出了探入其中的并非特定的功法,霎时震荡起来。震荡先极细微,但须臾间就猛烈起来。怀渊目光沉凝,低喝道:“松手!”执剑长老也同时回过神来,立即撤手,双手于身前结印,在木莲子周遭匆匆布下了个简易的防护符阵。就在她刚刚结印完毕的一瞬,木莲子也刚好炸开,细小的黑灰色微尘四溅开来,最终被符阵的结界挡下,然而其中阴森邪气却不受控制地四下飘散,渐渐消散于空中。执剑长老大惊道:“这是何种邪法!”她话音尚未落下去,房门已被人撞开。叶清桓与执律长老各据房门一边,目光在屋子里匆匆划了一圈,便立刻又落回脚下的地面上。执律长老沉声道:“究竟发生什么了?方才的响动是怎么回事?”抱朴掌门的尸体还横在床上,却一时无人再关注,曾经朝夕相对,甚至时刻景仰的师长、同袍,最后却性差踏错,一世清名毁于一旦,不可能不惋惜难过,但再惋惜,却又敌不过深夜中那一场大火,更无法挽回无辜死难的少年人的性命。便只能刻意地漠然以对。执剑长老闭了闭眼,托出掌上那一簇暗色灰烬,涩声说:“师兄,我从掌门尸身上发现了这个……”她简单地将方才的发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自始至终动手的都是我一人,最后也是因我不慎,才导致证物毁去,请师兄责罚。但即便木莲子已毁,尸身上的隐秘储物阵法还在,而且,若师兄信得过我的判断,我可在此断定,这木莲子必定是用作与什么人互通消息!”抱朴道宗之内,乃至于整个修行正道上,想要互传讯息都是再光明正大不过的事情,又怎么会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地行事。木门忽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执律长老按在门上的手先是一沉,像是要给自己寻找一个支撑,可门板却不受力,早已轻飘飘地荡开,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骤然收回手来,强迫自己站直了。急转直下的隐情并未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可他却也没有立即顺着执剑长老的话说下去。他神情木然地看向内室衣衫不整的尸体,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开口,说起的却是无关紧要的内容,话音也有些飘忽:“当年我被师父接引入门,家人不放心,便跟着搬到了山脚下居住,一晃二十年,我都没有觉出入山修行又或是在镇上帮工究竟有什么区别。直到双亲寿终,兄姊也垂垂老矣,而我自己却依稀仍是少年模样……我才知,仙凡终究殊途。那个时候,师父太忙,你还未入门,就只有师姐安慰照料我,我自此视她如亲人,不会因寿数与天命差别而独留我在世间蹉跎的亲人。”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不想,竟有今日。”短短几句话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