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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题转得太快,姜云舒正在揣摩其中深意,就听元嘉跃跃欲试地奇道:“什么事都可以?”谷一茗就又笑了,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来:“如果是我能做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如果是……不许我做的事情,我就杀了她!”元嘉被她语气中的阴冷给激得一个哆嗦,瞠目结舌地指着她问姜云舒:“这这这、这什么人啊?师妹你真是她的恩人,不是仇人?”姜云舒散了架子似的瘫坐在墙角,闻言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附和道:“嗯,仇人,血海深仇。”谷一茗“扑哧”一乐,又难得地肃容道:“不过我倒希望别再见了,见到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说完,她便用独手拍了拍衣裙上的灰,晃荡着一堆铃铛,叮叮咚咚地扬长而去。她没再追问方才的事,留下的几人却不得不再提起。姜云舒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率先旧事重提:“那些人跑了多远,又引走了多少妖兽?”陆怀臻略一沉吟,实话实说:“大约是从南面出城的,有二十来人,我们大半个时辰前在城外五十里的山脚遇见他们,正被上百妖兽追赶,本欲援手,却不料他们竟趁机逃走,我二人颇略费了些力气才脱身出来。”“是啊是啊,”元嘉也心有余悸地跟着抱怨,“还好我们机灵,不然真被那些人坑死了,后来那些妖兽又追着他们进山了,等我们又走了一阵子,你猜怎么着?”他倒也不卖关子,立即自问自答道:“唉哟我的娘,那一地尸体!还有好多小孩!”姜云舒一怔:“莫非……”陆怀臻又轻叹了口气,颔首道:“恐怕就是之前那批人,为了自己活命,就把年幼力弱的扔下当作诱饵了。”虽然早知那些人在危急关头无法信任,却不料他们居然连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同样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姜云舒心底不由生出几分苦涩来。元嘉犹在继续嘟囔:“幸好我和怀臻师兄躲得远,没被发现,那乌压压的一大群妖兽哎,全都闻着味往山里追过去了——我就跟你们私下里这么一说啊,照我看,那群卑鄙无耻的混蛋,让妖兽咬死了才好!”这话确实失于刻薄,然而在这个时候,就连最厚道的陆怀臻都没有出言反驳。于修道之人而言,上寻天道、下佑苍生的责任并不仅仅是令人疲乏的重担,更铸成了让他们在一程程风雨如晦之中也不会摧折的脊梁,而若非要把这根脊梁骨抽掉……姜云舒默默地想,那和眼前这些脑袋以下全都软绵绵黏糊糊的恶心怪物还有什么区别呢!而就在这个时候,城中央突然亮起一束青光。光芒凝为一线,自下而上散开,在半空勾勒出了一道飞鸟似的图案。姜云舒回过神来,催促道:“走,这是准备疏散百姓的信号!”第77章破晓(1)青色的振翅飞鸟只在天幕中停留了几息光景,就化为点点青光消散了。陆怀臻不由分说地把姜云舒拉到了自己的飞剑上,一只手撑着她,皱眉道:“你抓紧时间调息。”他望向夜空中几星残留的光点,神色凝重,姜云舒也不逞强,从善如流地把大半重量都压到他身上,低声笑道:“我就盼着剩下的内鬼别再闹幺蛾子,更别去通风报信,最好那些妖兽嫌凡人百姓的rou不好吃,睁一眼闭一眼放他们出去得了!”陆怀臻没搭言,直到与其他人会合时,才忧心忡忡地叹道:“这里全是低阶修士,若有万一……”若有万一,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姜云舒也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谷一茗好似凭空消失了,并不在此处,那叫做黄隽的女修肩上开了个透亮的窟窿,正被两个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架着,而跟她一同出去巡查的就只剩了一个人还在,其他的人就大多是筑基期以下的懵懂少年了。想靠着这群仨瓜俩枣的老弱病残把百姓护送出去,简直是白日做梦!偏偏左凌从人群一角露出头来,见到姜云舒,眼睛亮晶晶的,若他有条尾巴,恐怕这时已经摇起来了。姜云舒看他这幅像是要来表功的傻狍子样,便揣测兴许是傻人有傻福,真的端了那些怪物的老巢。果然,下一刻,他便凑过来:“姜道友,我们去了越家!他家果然全都中了邪法,所有人都给包在了黑茧子里,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或许是这一晚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他居然都顾不上惊恐惋惜了,反倒流露出了点不负众望的自豪。“哎你等等,”元嘉没好气地打断道,“你没瞧见我师妹伤着么?你那点英雄壮举能不能先放一放!”左凌顿时哑了。好一会,满头不合时宜的热血凉了下去,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讷讷道:“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之前姜道友让我去越家看看,我这才……这才……”元嘉十分不痛快地哼了声:“那我问你,隐患解除了没有?”左凌老实道:“……解除了。”元嘉:“那不就得了,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还等着人夸你了不起怎么着?你要真这么了不起,怎么在我师妹遇险的时候没来帮忙!人家两个姑娘家在和那些恶心玩意拼命,你们一个个大男人倒好,捡了个便宜就到处吹嘘了,你要不要脸!”“……”左凌被这号称姜云舒师兄的娃娃脸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理亏无法反驳,便愈发局促起来,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姜云舒忍不住偏过头笑了声。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冰冰的传音不偏不倚地传进几人的耳中:“废话连篇!”“唉哟!”元嘉脸一垮,也蔫了。陆怀臻连忙肃容垂首道:“师尊!”雁行排众而出,面沉似水,眉间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身后跟着一众从结丹到筑基后期不等的修士,每人皆是一身肃杀。姜云舒一一辨认过去,然而其中并没有叶清桓。雁行转头对那些人做了个手势,其中不少筑基修士便走了出去,将四散在附近的自家亲眷召集过来,而剩下几个面生的修者仍站在原地,修为有高有低,大概是外来的散修。那些筑基修士也不知说了什么,不多时,围在他们身边的少年之中就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雁行这才再次看了姜云舒几人一眼:“宁苍城诸位同道自愿为百姓阻拦追兵,其余人听我号令,破晓时突围!”他往日极重仪态,连头发丝都不乱分毫,可如今白衣上东一条西一道地蹭满了灰尘和血污,束发的玉冠早就不见了踪影,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