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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功亏一篑,听那水声已渐渐连了起来,索性心一横,打算最后再搏上一次。她将最后一点真气凝聚在手上,掐了几个简单的指法,一朵摇摇欲坠的火光便出现在指尖。借着磷光和离火诀的光亮,她终于大致看清楚了,现在所处的果然已是崖底谷地的尽头,面前的山壁仍然和别处一样光滑陡峭,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在溅落的水滴正上方的崖壁上,大约高三丈有余之处似乎存在着一片光线无法照亮的阴影。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姜云舒敢打赌那里一定又是个藏头露尾的狗洞。若说这鬼地方还有能出去的通路,那里必然是其中之一。姜云舒暗暗咬牙,借着火光,她能看到自己的腿脚血rou外翻,连膝盖和脚踝的骨头都清晰可见,心里便知道,若是没有把握住这一次机会,身后的谷底只怕就又要多一具尸骨了。她深吸一口气,以手肘为支撑,猛地一个翻身,拖着几乎没了知觉的两条腿往旁边的一条横亘地面的裂缝爬过去。不远处的滴答声已经渐渐汇成了一线。姜云舒停在巴掌宽的裂缝边上,拽着裤腿让自己坐起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之前捡来的那把宽刃长刀横着□□地面,直没至柄。她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微微松了口气,有点庆幸当日混战的修士们用的兵器也非凡品,才能时隔多年还不减锋锐。从岩壁阴影处倾下的水流越来越湍急,几乎形成了一条浑浊的水瀑。离火诀的火焰早已熄灭,姜云舒只能通过声音和空中磷火被遮挡的轮廓来勉强判断水势的变化。她吞下最后一颗清心丹,专注精神,然后屈起身体,侧卧在刀柄和地面裂隙之间,用尚能活动的大腿抵住刀柄,双手紧紧巴住裂隙边缘,在水面将要没过口鼻时深吸一口气,闭紧了双眼。巨浪在下一刻兜头落下。姜云舒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断裂的肋骨似乎又被折断,她差点就忍不住松了手蜷成一团,却靠着仅存的一丝清明苦苦坚持。水势一浪急过一浪,她觉得自己像是只被拍到了海边礁石上的贝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祸不单行,被垫在腿后面的刀柄终于承受不住水势的重压,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姜云舒的身体一下子随之被甩开,没有了刀柄的阻拦,从大腿外侧到侧腰都被露出地面的崩断刀刃豁了开来。她僵直的手指还巴在地面的裂隙里,身体却在水里漂得跟一幅迎风招展的酒旗。可即便情势危急,她紧绷到了极点的精神却十分清明,甚至还有余裕三不着两地想,刚才可别是给开膛破肚了吧,这么大的水,要是丢了截肠子可不好找回来。这念头一出,她自己也觉得挺好笑。不久前还在漆黑的石室中窝成一团万念俱灰地等死,而如今却为了一线渺茫生机而拼尽全力。果然人心难测。浑浊冰冷的水中,手腕上那点清澈的微光便愈发明显,冷光之下细微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人的皮肤,就好像她已无比熟悉的那个人,无论看起来再冷硬苛刻,心中却总是藏着让人心悸的温暖……不知是不是清心丹的功效,姜云舒心中一片澄明,她再度想起了在最绝望孤独的时候产生的那个念头——天地悠悠,吾谁与归?长生路上步步艰辛,有多少来不及道出的牵念,万丈红尘,三千过客,又有谁能与谁相遇当时,一路同行?随后她就抖着快要被水冲得变了形的面皮不合时宜地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生死悬于一发的时刻骤然变得通透起来。她在心里无声地说,吾与君同归。……吾必与君同归。第37章钉阵潮水并不持久,大概在两刻钟之后就渐渐平息下来。姜云舒尝试了几次,才终于强迫自己松开了早已经僵硬的手指,艰难地往上浮起。筑基期的修士虽然已经可以闭气一段时间了,但她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为求稳妥,还是先换了口气才又扎回水中。一旁的石壁虽然光滑难以攀登,但水势平息之后仍可靠在上面,让人短暂地缓过一口气来。姜云舒双臂已酸胀麻木得连抬起都困难,只得放任自己像条死狗似的贴在山壁上倒气,若不是腿上一波接一波的剧痛传来,她疑心自己可能早就已经昏过去了。等她好不容易攒起来了一点力气,抬头看时,才发现原本离地三丈高的石洞,如今已堪堪泡在了水里。姜云舒心头一松,觉得自己总算赌对了一回。她向后猛地一推山壁,接着冲力往前游了几丈,可眼看着马上就到洞口边了,却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前一刻还托着她的身体的水,像是被看不见的漩涡吸走了一般,水面眨眼间就骤降了半丈有余。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疼了,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进洞里,一回头,就看见水面已经只剩了贴地的薄薄一层,别说人,怕是连只兔子都淹不死了。她差点吓出一身汗,愣了半天才觉出膝盖疼得要命,“唉哟”一声坐回了地上,后怕之余,也忍不住庆幸,上一次自己没等到水势完全平静下来就进了密室,不知道后面还有这种下文,差点吃了大亏,万一当初打算趁着水势平缓的那段时间游过来,而不是拼死拼活地趟过那片骨头堆,只怕现在已经因为骤落的潮水而像元嘉似的被戳在哪根骨头上了。歇了一会,她把道袍撕成布条,拧干了水,将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虽然布条在浊水里泡了许久,谈不上干净,但勒紧了总归能止住点血,也算聊胜于无。做完了这些,她习惯性地摸出怀里的瓷瓶,拿在手里时才想起来里头已经空空如也,只得苦笑一声把它往前抛去,充作探路石用了。瓷瓶骨碌了几下,声音一顿,片刻后才发出“啪嗒”一声碎裂的脆响。姜云舒眨眨眼,自语:“咦?这么近……”这次的“狗洞”出乎意料的短,紧接着的果然又是一个深坑似的石室,可见无论是什么人最初开凿了这鬼地方,只怕他的创意都很是有限。姜云舒喘了半天,连吃奶的劲儿也使出来了,好容易才又憋出来个离火诀,可刚刚往下一扔,还没让她看清脚下石室中的陈设,飘忽的火光就像是被什么黑暗而冰冷的东西吸进去了似的,扑腾了两下就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一股透骨的寒气从洞口扑面而来。姜云舒对这种冷森森的寒气熟悉到几乎有点亲切,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被老天戏耍了的荒谬感。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叶清桓本欲去白栾州中北部寻找的迷心钉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