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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恒】遨游

      盘在景元手腕上以口衔尾闭目养神的小青「蛇」蓦然睁开眼,顺着他的手腕滑到案上成堆卷轴的缝隙里,神采奕奕地冲他晃着尾巴尖,惊得几只团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一个劲朝那蓬松柔软的白发里钻。景元半眯着的眼睛终于在这窸窸窣窣的响动中完全睁开,望着神策府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心情颇好般勾着嘴角站起身子。青色小蛇溜上他温柔干燥的手掌,尾巴尖不耐烦地轻拍着掌心,直着身子用碧玉般的眼睛盯着他,于是他心情更好了几分。

    “莫要心急,莫要心急”,他笑眯眯地凑近小家伙轻声细语,“待我先回屋中沐浴更衣,可别让这一身俗世公务的铜臭味扰了那处清净地。”

    待景元洗漱完,正值仙舟上模拟母星昼夜的一轮月影在将军府前的屋檐顶上探出头来。他也懒得顾还落这水珠的头发,只是拿了红绳随意揽了揽,便拢着里衣踏进中庭。被他捧在手里的小家伙方一看到中庭里的池塘便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如化作一道青线般朝着池水滑去。随着那小小的身影没入水面,池水便如同被看不见的利刃般整齐地朝着两侧分开,露出下头一段木质楼梯,通向目不能视的暗影之中。

    他在黑暗中凭着感觉一路向下走去,待到重见周遭之物时,他已然站在鳞渊境最深处某间楼阁的阶梯上,朝下几级便能走到一楼。“多日未见,龙尊的洞天妙法可是日益精进了。”站在高处看不全屋内的景象,只见了那人半截尾巴懒懒搭在地上,听见他的话语也不做声,只是晃了两晃尾巴,连带着尾尖那团软而蓬松的龙鬃也跟着颤起来,看得人心底也软了起来。

    于是他接着缓缓向下走着,垂落在地上半透的纱衣下摆先映入眼帘,抬眼看去,青玉般的龙尾掩在衣下,如墨的长发垂着,却依稀可从发丝与那白纱的遮掩下窥见尾根上方的略凹的腰窝投下一小块更深的阴影。丹恒不再收敛起自己的龙尾龙角,全身上下只拢了件薄纱长衫在身上,静静坐在窗前桌边,一手端着一只小茶盏,另一首揽住因抬起手臂而滑落的宽大衣袖。杯中腾起的水雾模糊了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不真切。

    “更深露重,莫要染了风寒耽误明日行程。”景元拿起丹恒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他肩上,才在悠悠地走到桌对面坐下。“头发还滴着水便急匆匆赶来的将军,恐怕是没资格指责我了。”丹恒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冲着景元挥了挥手,那发丝上攀着的水珠便都纷纷有了神智般,追着丹恒的指尖滚落,飘在空中汇成一个水球。可那水球内突然间像是沸腾了一般不安分地翻涌起来,竟又化成了那条手指般粗细的小青龙,飘在景元旁边,用米粒大点的龙角抵着景元的脸颊一个劲蹭。

    “快回来。”丹恒皱了皱眉头,轻声呵了一声,那小龙却像是三两岁的孩童一样起了玩心,贴着景元的脸就是不愿离开。景元低低笑了几声,望着素日里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人难得露出的一点窘迫,继续添油加醋道:“明明是自己分出的一缕神识,怎么反倒是日日围着我转,连你的话也不愿听了?”

    “分出去的神识离本体太久便会萌生些许自我的意识,唤回来便是了。”那小龙终于还是拗不过主人的呼唤,一飘三回头不情不愿地钻回丹恒掌心,化作一小团蓝光消失了。景元盯着面前人略略泛红的耳朵尖,知道他向来面子薄,便识趣地打住继续调侃下去的念头。

    “前些日子去广云袖采买衣物,店里姑娘替我量尺寸时,以为这小家伙是我新换的翡翠镯子,便随口问了一句,怎料它竟突然睁开了眼,把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害得我与青簇在边上赔了好几个不是。”

    “日日收敛着龙角龙爪以口衔尾,还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装个死物,将军莫要苛责了。”丹恒只是低着头盯着茶盘,托起茶盏吹了吹半凉的茶汤。

    “起初我曾试着将它留在卧房里,结果我前脚正欲离开,它便伸着脖子叫得比刚出生饿扁肚子的团雀还要凄惨,如是三次,我便认了栽,只得日日将它带在身边,委屈它装个镯子了。”

    景元说这话时手上也没闲着,端着茶壶,给自己面前一直空着的茶杯倒了大半杯,又给丹恒的杯子里添了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壶,这才抬了眼去看丹恒脸上有些精彩的神色。他耳朵尖好不容易消下去一点的红晕又浮了上来,连带着面颊都显出点粉色。这小龙上附着的是丹恒本人的意识,他自己怎能感觉不到这小家伙对景元超乎寻常的热情和依恋,没了理智的约束,全凭本能行动的小龙像是他那疏离冷清的壳子上的小小裂隙,足以从中窥见他那沉默却厚重的涌动情愫。

    景元没再出声,只是勾着嘴角不出声地露出点笑意。他端着茶杯一点一点将那上好的鳞渊春茶饮尽,末了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茶叶是上好的茶叶,只是这水略有些凉了。若还要饮茶,便待我去取个小炉来温些水。”

    说罢他就起了身,刚迈了一步出去,便感觉衣角被轻轻牵住。他回过头看,丹恒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盯着桌上茶盏里上下漂浮的一小片茶叶梗,伸了左手去拉他的衣摆。于是景元便也握住了他的手腕,转回身凑近了些,俯身吻上了他的耳尖。

    于是这之后的一切也都是心照不宣,水到渠成了。

    景元后退了两步先在丹恒的床榻边坐下,又拉着丹恒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仰着脸笑眯眯地用金灿的眼睛去瞧他。丹恒被他这样直直看着,即刻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若他不主动跨出这一步,景元便会坐在这里望着他的眼睛看到天明。他只好偏了偏头,避开那让他面红耳赤的凝视,扶着景元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

    还没待他坐稳,温热干燥的掌心便贴上了他的后腰,略施了点力将他往怀里揽去。他衣衫大敞着,又被景元的胳膊牢牢圈在怀里,他的胸膛便只与景元隔了一件薄而软的里衣,两人紧贴着的地方给他传递着略高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搏动,他因那点紧张羞赧而紧绷着的身体也便放松了下来,下颌抵着景元的肩膀,情不自禁地将头埋在毛茸蓬松的白发里蹭了两下。

    景元也乐得见他扔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清冷架子,整个人软软贴在他怀中的这副粘人模样。他抬起一只手隔着那乌黑柔亮的长发抚着丹恒的头顶,一手探进发丝间贴着腰窝慢慢地揉,待到怀中人的呼吸心跳声都平缓下来,胳膊松松环住他的腰时,他才偏过头去舔吻那软韧的耳尖。

    “准备好了吗?”

    丹恒没再出声,只是将手臂收紧了几分。

    于是搭在丹恒后腰的那只手向下移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他尾根与后背衔接处细小的鳞片缓缓滑动。景元侧着耳朵去听他呼吸声,手上加了点力道抚上那莹润坚硬的鳞片。

    几乎在手碰上鳞片的一瞬间,景元便感受到丹恒整个背骤然紧绷起来,急促的呼吸声间夹着痛苦地颤抖,揽在景元身后的手也紧紧攥住了衣摆。于是景元更用力地将丹恒抱紧了些,贴着他的耳畔柔声引导,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的名字。“放松,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丹恒,丹恒。”

    龙尾本是持明一族的敏感之处,景元还依稀记得从前日子里丹枫的龙尾被他轻抚时,眉眼间流露出难掩的春色与缠上他手臂而不自知的尾尖。而当他那日循着记忆将手搭上丹恒的龙尾时,怀中人却突然背脊僵硬浑身战栗,尾巴狠狠抽在景元小臂上。顾不得自己胳膊上浮出的一道宽长的红印,他连忙捧起丹恒的脸,见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满脸透着被过去记忆淹没的痛苦神情,景元的心中便登时有了答案。

    强制退鳞转生乃是大辟之下第一严苛的刑法,但若要论起折磨人的程度,直接取人性命与这种极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穿过琵琶骨与锁骨的铁链将昔日龙尊拴死在阴湿的囚室,尺木缚锁封印住他全部的龙力不得反抗,一片一片青碧色的龙鳞连带着血rou被生生扯下,落在他身下堆成小丘一般。即便是经历了化卵重生,但这不完全的退鳞之术不仅让现在的丹恒保有曾作为丹枫的记忆,那极端的苦痛也如同烙印在他的灵魂上一般久久难以消散。

    想要忘却过去的记忆无异于痴人说梦,一味逃避掩盖只会在回忆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只有直面过去的同时留下当下新的回忆,才能彻底从这泥沼中挣脱。

    自那之后,列车经停罗浮或停靠在临近的星球附近,丹恒便会前来找他。前世的记忆让他天然带着对景元的亲近感,而在建木一战互通心意后,他也愿意在景元前袒露些许曾经的脆弱与苦痛。从曾经一个多时辰才能从过去的惊恐中缓缓脱身,到如今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便可平息涌动的记忆,他正一步一步褪去过去沉重的镣铐,真正地蜕为新生。

    “已经……没事了。”他的声音从景元的颈侧传来,他的脸还埋在那蓬软发间,连带着声音也比往常低哑了几分。

    “你若还能受得住,我便继续了。”

    “继续吧。”

    于是景元的手又动了起来,顺着龙鬃一遍遍抚着他尾根处的鳞片,见他不再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又伸长了胳膊去捞他晃悠的尾尖用掌心揉搓。柔软蓬松的龙鬃本就手感上乘,而在列车上好吃好喝地被那位小小的列车长照顾着,更是被养得光亮水润。他正摸的起劲,却发觉夹着他腰侧的大腿向里扣了点,连带着听见几声从紧抿着的唇缝间溢出的喘息。

    景元以为是他又难受起来,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身子微微向后仰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空隙,抬头去看丹恒的面色,却看见面前人脸上的飞红从耳朵尖一路蔓延到脖子根,半眯着的眼睛里盛着一汪春水,俨然一副被伺候舒服了的模样。

    “别停……”搭在景元腰间的手收紧了些,抬了抬腰将整个人重新贴回他的胸前。只是不动不要紧,起先丹恒跨坐上来时,两人小腹间还留了约莫一掌宽间隙,只是上半身互相朝着对方倾去,这一动则是将身体完完全全送进他怀中,昔日的龙尊衣衫大敞,半勃的性器直直抵在自己小腹上,面前人当即又咬着下唇,将一声喘息压回肚子里去。

    景元便又搂着他低低地笑,自胸膛传来的震颤惹得丹恒半羞半恼,瞪着翠亮的眼睛试图以吻封口,却被景元压着后脑夺去呼吸的主动权。温热灵巧的舌沿着唇缝探进,柔柔地舔过齿列,勾出持明特有的微凉舌尖,黏膜紧密相贴摩擦带来令人沉醉的酥麻,连呼吸都被对方接管,一吻漫长到几乎令他心甘情愿地窒息沉沦。

    “这种时候要闭上眼睛,博学多闻的丹恒老师不会不知道吧?”素日里四平八稳气定神闲的罗浮将军呼吸声也急促了几分,他的嘴唇轻轻贴着心上人的唇,似是还在回味这个吻般不愿分开。于是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便热热地扑在丹恒的面颊,将他整个人都蒸的有些头晕目眩,连那声促狭的调侃也懒得反驳,只蹙着眉斜盯着床角不去看面前人,摆出一副受了冒犯正与人置气的模样。

    这副嘴硬心软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难免让人多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于是罗浮将军那能言善辩的本事又在些不太恰当的时候显了出来:“每每逢那龙女坐诊丹鼎司的日子,门口便都能排起百余人长队,更有人三更夜里支了铺子睡在丹鼎司门口,就为求几滴龙漦入药,而今日这龙尊身上掉下的昂贵宝贝竟全让景元一人占了去,真真是……”

    不待他说完,龙尾巴尖已经轻轻拍在他脸上,试图堵住那些还未出口的调侃,却被坏心眼的将军叼在嘴里轻轻舔咬。虽然丹恒不太想承认,但是当逐渐学会控制过去的记忆后,每每被触摸所带来的这股陌生的快感令他欲罢不能,很难违背良心说句不舒服,于是他只是下意识地扭了扭腰,正拼命克制住想把尾巴抽出的条件反射,却发现景元先一步松开了口,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丹恒颈侧,闭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抬起头,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因高涨的情欲而带了点低哑。

    “别乱动。”

    丹恒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被他压在胯下的性器已经像是睡饱了的狮子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抬着头,抵在他的会阴处,彰显着过分分明的存在感。他又被景元贴着耳朵边说了这种饱含暗示的警告,登时便无措地僵在原地,心里却对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升起了些隐秘而不可言说的期待。

    这般在床笫间透出从未见过的青涩模样让景元很是受用,自他认识丹枫以来,作为饮月君的龙尊便一直是游刃有余傲气凌人的模样,即便是与他共同攀上情潮的高点,也未曾见过他明显失态的时候。只是丹枫过去的记忆虽已尽数恢复,但未恢复记忆前,作为漂泊无依的青年独身遨游星海的经历,难免些微影响了他对于过往经历的认知。而这具新生的身体也还尚未经历过任何情事,敏感的像刚从池中探出头的莲花花苞一般,令人在爱怜之余难免起了点亵玩的心思。

    据丹枫本人自述,龙尊年幼时的龙角上被覆着一层绒毛,龙角的质感也是接近角质的软硬,随着年龄的增长,先是逐渐褪去绒毛,角的硬度也会越来越高,同时逐渐变得半透明,最终成年时便是如同翡翠一般清透坚硬。而丹恒的龙角尚且还带着点青年时的特点,手指贴着软玉般质感上乘的龙角摩挲引来本人一阵小幅度的颤抖,他本能地想躲开,但是当他发现带来酥麻的触碰停止时,返上来了更加令人空虚的凉意,他便不再闪躲了。

    拇指指腹擦过他眼尾的红痕,掌心贴着他的侧脸,食指指尖点过他的喉结与锁骨,最终探入衣襟内绕着一侧乳晕转着圈地轻抚,待到整个乳尖颤颤巍巍地充血挺立,便再伸拇指出来,像是采摘枝头熟透了的浆果一般,捏住软粒在指尖揉捻。不疾不徐,轻拢慢捻,景元倒是向来都耐得住性子,只是苦了丹恒这尚且青涩的身体,胸前轻抚带来的快感像是落在干草垛里的一粒火星,顷刻间将他点燃。

    还不够。另一侧饱受冷落的软rou迟迟得不到爱抚,乳尖蹭着衣料带来点隔靴搔痒的触感更是让他忍不住侧着身子挺胸,试图让那赐予他快感的手指也给予另一侧一点垂怜。

    不过很快,丹恒便再无余裕去顾及胸乳被冷落带来的些微寂寥。略带粗糙的指腹沿着尾侧滑进臀缝间,压在了那处隐秘的开口。不过指尖触及臀缝间一片滑腻湿润着实是出乎了景元的意料。还未等他发问,丹恒已赶在他出声前匆忙开了口:“今日来的早些,见你迟迟未到,就自己先准备了些。”“今日算误了半个时辰,着实是我疏忽了,还望你多担待。”景元垂着眼睫,放软了声音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可怜样子,丹恒只以为自己的话里被他听出些责难之意,连忙解释道:“今日是我夜里闲来无事,所以提前过来了。”见景元脸色依旧是带了点委屈的大猫模样,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丹恒又捧着他的脸,撩起他的额发在眉尾眼角落了几个细密的啄吻。

    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景元半眯着眼睛,脑子里恰合时宜地想到丹恒坐在桌前,腿缝间夹着一片黏腻融化的软膏,还得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陪他喝茶赏月这般场面,心里也不自觉地酸软了一块,只让他想更用力地将眼前人紧拥入怀,血rou相融再不分离。丹恒落在他脸上的吻虽轻,他却咂摸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催促之意,于是在尾根下轻揉的手指压着褶皱间略略凹陷的中心,使了点力探进去了。

    甫一探入,滑软层叠的xuerou就热情地缠上他的手指,与主人故作矜持含蓄的反应大相径庭。借着还没淌出来的润滑,第二根手指也被轻松含了进去。两根手指在甬道内分开又合拢,些许晶亮粘稠的液体顺着指根滴落,身体内被异物侵入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并不让他讨厌。指腹划过内壁的鲜明触感激起身体一阵小幅的颤抖,丹恒本能地拧着腰想要闪躲,又惦记着景元的警告,短短几个字像是施了言灵般将他定在原地进退不得,只能咬着下唇扶着景元的肩膀任由手指在他体内作乱。

    还没待他习惯这样的“触碰”,景元的手指便擦过了内壁里某个他先前从未触碰过的区域,仅仅是指尖轻轻抚过,便仿佛有一股热意从足尖沿着两腿涌上,烫得他脚趾都蜷缩起来,连带着后腰都泛起一阵酸软。过分强烈的刺激让他连忙撑着景元的肩膀,微微抬起腰想要远离在他体内翻搅起欲海浪潮的元凶,却没想到景元也顺势抬了手腕去够他,指尖甚至多施了几分力,压着他那处光滑软韧的腺体碾揉。陌生的快感顺着他的脊椎蜂拥入他的大脑,眼前似乎模糊地闪过许多过去的碎片,像是蒙着浓雾一般看不真切。喘息与低吟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很熟悉,不是景元的声音,但这处僻静的洞天里四下再无他人。他的意识终于从如同蜜糖般黏腻的欲望中挣脱些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嘴中也会吐出这样暧昧的声音。指尖用力到发白,他拉着爱人的肩膀与他紧紧相拥,脸颊埋在如同狮子鬃毛一样柔软的白发里,颤抖着射了出来。青碧的龙尾无助地在空中晃了两下,碰上了景元的胳膊,登时如同寻到攀木的蛇一般,紧紧卷了上去。

    手指抽出去时裹满了晶亮的液体,指尖都被浸得有些发皱。体液和融化的脂膏顺着来不及合拢的xue口又淌出来些许,在衣摆上晕开一小块深色的水渍。景元就着丹恒已经沾湿的纱衣擦了擦手,反正都得洗,他这么想着,慢悠悠地拍着丹恒的后背,等着小龙从高潮的余韵里回过神来。

    “可是累了?”丹恒比他预期中还要敏感不少。听着怀中人呼吸声慢慢平稳下来,景元开口道,“不如今晚就先到这里,累了便早些休息。”

    可他也显然低估了年轻人今晚的决心。丹恒扶着他的肩膀直起身来,跨坐在景元腿上时,比景元还高了半头,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直直与他对视,翠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如朝阳一般炫目的光芒。景元的心也跟着晃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他还年少时,也是这样微微仰着头,追随着心中向往的那个人的面庞。

    “不累。”

    “那我便继续了。”

    他将失而复得的爱人重新揽进怀中,珍之重之地吻上他的嘴角。搭在丹恒后背上的手移了下去,拍了拍挺翘的臀瓣示意丹恒起身。但是赖在他身上的人全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是将攀在他肩上的胳膊又收紧了几分。景元以为丹恒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出声解释道:“你既是第一次承欢,换个俯卧着的姿势会轻松点,也不易压着尾巴。”他这话说的温柔又恳切,拳拳之忱溢于言表,可惜总有人不愿意领情。

    “就这样做。”年轻的年长者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铁了心地要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

    “哦?”温热的手抚上丹恒的小腹,张开手掌,大拇指与中指在下腹比划出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长度。“若你执意如此,最深处约莫会进到这里。”景元的嘴唇几乎贴着丹恒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蒸得他耳尖通红,低沉暧昧的话语惹得他的心头也跟着颤了两颤。

    “这具身体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丹恒的话语停顿了片刻,偏着头似乎是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什么艰难斗争。末了,他正视回景元的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而且,我想一直看着你的眼睛。”

    丹恒一手依然搭在景元肩上支撑身体,一手向两人中间夹着的,如同醒狮一样的大家伙探去。触手便是坚硬guntang,握在手心里,那热度便一路传上面颊蒸红一片。他扶着硬物在股间蹭了两下,沾满滑腻的水液,对着还在翕张的xue口,缓缓坐了下去。

    性器挤进紧窄的xue道无异于一场甜蜜的酷刑,每一道褶皱都被撑开展平,平日里折进深处的柔嫩黏膜紧紧贴敷在另一人的肌肤表面,每一寸深入都使难言的饱胀感上涨几分。层叠的软rou条件反射地想要收紧抗拒异物的侵入,只可惜内壁上水液软膏早已化成湿滑一片,再如何收缩也难以拦住性器畅通无阻的侵犯。

    “呼……”长长呼出一口气,嵌进他身体里的物什还余了三分之一在外头,丹恒的鼻尖上已经爬了细密一层薄汗。实在是太超过了,后xue传来的饱胀中夹着一丝被撑满到极致的胀痛,像是最深处空落落的一处终于被严丝合缝地填满。身体最隐秘部位的负距离接触,将另一人身上的热度藉由交联之处传来,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性器表面虬结的静脉纹路。这样肌肤相贴的强烈满足感让他眼眶泛红,几乎想要落下泪来。

    只可惜后xue吞吃下去的脚步被打断,后边三分之一的yinjing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挤不进他的身体里,稍一用力身体深处便传来一阵剧烈的酸胀,过于强烈的刺激让他不得不停下尝试,寻求赐予他爱与欢愉之人的帮助。

    “嗯……进不去了……景元……”

    话一出口丹恒便被自己低哑情色的声音搞了个大红脸,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略略低头望进景元的眼睛,只见亮金色的眼瞳里流淌的爱意如同熔融的黄金一般,他几乎也要化进这其中去了。

    “没事,放松……”

    景元也属实憋得有些难受,丹恒生涩的后xue即便是经过手指的开拓甚至无师自通地用后边高潮了一次,依旧是紧窄的要命,温凉的xuerou紧绷着,带着点不将他夹断誓不罢休的气势,甚至绞得他性器有些微微发疼。他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将心中虎视眈眈的野兽关入理智的牢笼,伸了一根手指,在两人交联处的xue口轻轻摩挲。

    这里已经完全被尺寸傲人的大家伙撑平展了,得益于扩张到位,总算还没有撑裂出血。软韧的黏膜上满是被挤出的液体,湿滑一片,比先前摸时还多了不少。每划过一次xue口,景元都能感受到里面的rou壁可怜兮兮地颤抖一次。如此这般反复几次,内里似乎便不再绷得死紧,开始小幅度地随着丹恒的呼吸收缩起来。

    安抚颇见成果,景元实在不想让丹恒多受哪怕一丁点罪,于是勃起胀痛的性器依然老老实实地被丹恒夹在后边,只是手指轻抚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他还在等待怀中人完全地放松。也因此,他的注意全集中在丹恒身上,全然不觉自己的额上也已布满汗珠,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将落未落。

    突然,他发现身上人低下了头凑了过来,旋即,有一个湿软温凉的物什贴上了他的脸颊。丹恒俯下身,伸了个舌尖,舔走了他颊侧那一滴晶莹的水珠。

    景元感觉有什么东西蓦地在他脑海内挣断了,本能的野兽撕裂了囚笼,猎物的喉管被牢牢衔在口中。

    “得罪。”

    “什……唔!”

    宽厚的手掌箍在他腰间最窄的地方,他听到景元快而模糊地说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段声波中所想要传达的意义,便被景元掐着腰往那硬挺磨人的刑具上狠狠一按。

    胸口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窒息感在瞬间涌了上来,眼前炸裂开一片炫目的白光,即便是拼命张大了嘴、剧烈鼓动着胸腔也是徒劳。声带颤动着,却因为没有气流通过而发不出一点声响。骤然而至的强烈刺激让丹恒本能地想要弓着腰闪躲,却被一双大手牢牢钉在原地逃脱不得。身体最深处被猛烈顶撞的挤压感逼的他泛红的眼眶直接掉下几滴泪水。大脑已经没有余裕处理他所感知到的其他任何信息,他像是被风送上天空的一只纸鸢,除却被景元以情欲这线牵住以外,短暂脱离了与这世间大地其他所有联系一般。他的额头抵在景元的肩膀上,蜷缩在对方暖热的怀抱里,在无声的尖叫中颤抖着被推向情欲的高峰。

    大脑的意识短暂游离了片刻,将丹恒唤醒的是接踵而至如同浪涛般的快感。他体贴的爱人这次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隙,他被掐着腰一下一下地往那粗长的roubang上摁去,几乎产生一种被当成器物使用的错觉。就像是一根被插在烛台上的蜡烛,被自下而上燃起的火焰烧成一摊软黏的蜡液,旋即被燃烧殆尽。

    沉溺。丹恒第一次对这个词语产生了具象化的认知。对于持明来说,汪洋的海洋便是孕育持明一族的摇篮,海水便是他们吐息的空气;而对于持明的龙尊来说,驭水引雷之术是刻在他们灵魂之中的权能,cao纵水流仿佛呼吸一样简单。也正是如此,他完全不能理解普通仙舟人或者说是一切陆生生物对于河流或海洋的恐惧,无法体会到书中所描绘的“在水中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无法呼吸、大脑空白”的恐惧感。

    而此时此刻,他如同一个真正的落水之人一般沉溺在欲海之中。性器圆润饱满的头部碾过身体内最深处的软rou,冠状沟被xue道里最窄的一处紧紧箍住时,身体深处传来的饱胀感与满足感将他推上浪潮的顶端。而当他的爱人抽身离去,无论他怎么缩紧后xue也无法挽留时,便像是沉入了海底,体内疯狂滋长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再次淹没,口鼻艰难地探出水面大口呼吸却收效甚微。他环抱景元肩膀的力度,就像是溺水者在在慌乱之中碰巧抓住一截浮木。

    丹恒听得到景元逐渐粗重的喘息声,也听得到自己带上了鼻音的呜咽,身下粘腻的水声咕啾作响,但他已经无暇感到羞赧。意识粘稠的如同蜂蜜一般,将各种感官感知到的信息搅成黏糊的一团。仅剩的一丝理智让他迫切地想要停下这场过于疯狂的性事,但是他的身体却食髓知味地渴望着更多的欢愉,。于是他生不出拒绝的想法,也说不出求欢的话语,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景元……”

    回应他呼唤的,是落在他唇上的轻吻,以及与这个吻的力道完全相悖的、几乎要将他贯穿一般的顶弄。朦胧间他似乎听到了景元停下了动作,形状优美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对他说了什么。只是丹恒的思绪已然化成一滩甜软的液体,体内的驰骋的硬物慢下了侵犯的步伐,骤然袭来的空虚与麻痒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呜呜嗯嗯地胡乱应答了几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扭着腰缩紧后xue。

    “如你所愿。”

    最后的冲刺几乎每一次深顶都碾过身体里最敏感的内里,如同被强行破开蚌壳,湿软的蚌rou吐露着丰沛的汁水。高潮过两次的身体极度敏感,几乎每一次摩擦都能从他的咽喉逼出破碎的呻吟。已分不清沿着面颊滴落的是汗水还是泪水,脸上湿漉漉的水痕衬得眼尾的飞红更艳了几分。自体内蒸腾起的灭顶快感蠢蠢欲动,当它冲破阈值的那一刻,丹恒像是被澎湃的浪潮猛地推上浪尖,乍现的光芒晃得眼前一片刺目的亮白。在他短暂失去意识前所感知到最后的事物,便是微凉的液体填满他身体的深处,桎梏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松开,他被紧紧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丹恒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景元凑得极近的一张泛着点红的脸。景元的皮肤生的极白,几乎堪称肤白胜雪,刚一番颇为激烈的运动使得这张迷倒万千罗浮少年少女的面颊上蒸腾起一片薄红,更是显得分外暧昧。于是他就这样定定地盯着景元看了一阵,想开口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喉咙传来一阵干涩的刺痛,逼得他不由得咳了两声,乖乖伏在他身上的白毛大狮子登时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取了点冷透了的茶水来帮他润润喉咙。

    “我失去意识了多久?”话说出口时便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两斤沙子一样沙哑。

    “不到十秒,还未来及扶你躺好你便已经醒了过来。”见丹恒坐起身来,他也重新坐回床边,带着一脸情事过后餍足的笑意凑了过来。

    两人身上几乎都沾着各类液体混成粘腻一片,丹恒叹了口气,脱下那件穿了比不穿还要糟糕的纱衣,就这样赤裸着身子盘腿坐在景元旁边,召了团水来擦洗身子。只可惜劲瘦的腰胯被景元箍出的红痕格外显眼,只瞟了一眼景元便迅速移开了目光。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心中有燎原之势的那点邪火的苗头掐灭,闭着眼往丹恒盘着的腿上一枕,开始像那只总以为自己是只小猫一样的雪狮子那般撒娇。

    “劳驾丹恒老师也帮帮我。”

    景元阖着眼睛,只能听得见上方又传来一声叹息。随后,微凉的水球便贴上他的身体轻轻流过,只是那水团触到腿间蛰伏着的性器时,他还是难免被冷了个激灵,睁开眼睛时,仰头正好望进丹恒微微眯着眼,青碧的眼瞳里盛着点促狭的笑意。

    好吧,景元认命地重新阖眼,换了个更舒服点的侧躺姿势,背对着丹恒以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一时间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你若不累,可否给我讲讲列车组最近的奇遇?”还是景元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片静谧。

    “你想听什么?”

    “你想到什么便讲什么。”

    房屋里再一次陷入了片刻的安静,景元只当是丹恒不愿开口,正想着出声打破这一令人略有不安的沉寂,便听到了丹恒的平稳悦耳的声音。

    “上个月前,穹在翻垃圾桶时翻出来了一只小白猫。做过基因检测了,确实是猫。我们把它带到列车上,起先它还很怕人,除了三月七和穹没人可以接近,后来它便和列车上的大家都熟络起来,只可惜每天都在掉毛,列车长打扫起来很辛苦。有一次吃早饭的时候它跳上桌子,打翻了姬子的咖啡,尾巴上也沾了点咖啡,它清理的时候刚舔了一口便再也不继续了,跑去沙发上蹭。姬子和列车长看见了都很生气。哦,姬子是列车的领航员,她所泡的咖啡……有些难以形容。”

    从车上的白猫开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从开拓者的初见讲起这段日子的见闻。丹恒讲这些话时,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本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不过景元能清晰听得出来。从前的丹枫是个少言寡语的性格,常年被龙师的条条框框所约束着,周身连个能与之相谈的人都见不着,直到遇见了镜流一行人等,才难得有了能把酒言欢的朋友,只可惜不逾百年,丹恒又被关进了幽囚狱中,更是连个能说话的活物都少见,只有他每次前去探望或是托人前去照拂时,丹恒才能短暂地与人交流片刻。故而在他从前的记忆里,往往都是那人静静地坐在他身侧,听他讲练功心得、行军见闻、罗浮百态。而现在,终于轮到丹恒去做他的眼睛,替他领略这浩渺奇幻的寰宇世间。

    景元只是阖着眼睛静静地听,思绪却不由得飘回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夜里。

    他已记不清具体的年月,大抵是他入云骑军首次出征告捷后、被镜流收为徒修习剑法时,正值他于军中屡战屡胜、意气风发的日子。为庆祝云骑近日战功,正逢罗浮舟内局势一片太平,方一入夜他便被队中战友一同拉着前去酒肆小酌。洋洋洒洒几十人只得挑了间素日门可罗雀的僻静酒楼才能将全部弟兄堪堪塞进厅里。一时间推杯换盏,划拳拼酒的声音盈满了整间酒肆。景元被拉着喝了几杯酒,吃了几筷子小菜,困意涌了点上来,周围欢闹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有些聒噪。于是他婉拒了几位友人的盛情邀请,寻了个由头登上了酒肆里通向阁楼的木头楼梯。这座酒楼营业地方不大,除了前楼临街招揽客人,环着中庭小院的两侧偏楼和正后边的主楼,在这凉夜里都显得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扇纸窗还透着摇曳的烛火。从阁楼的栏杆里探了半个身子望下去,景元便怔愣了片刻。天井中小池里的白莲一朵开的正好,还有两三支花蕾才将将探出水面。临着池子摆了石桌石凳,桌上放着酒壶和一只白玉酒盏。而临着石桌,他看见一个人影翩然起舞。

    不,与其说做起舞,那月色下的人影更像是恣意所欲地伸展着身躯,抬起手臂随着自己的节奏旋转。丝缎制的衣袖上以金线绣着莲样的纹理,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额上青玉色般的龙角在这月色下显出点通透而冰凉的质感。月下人的面容隐在他扬起的青黑长发下,教人看不真切,依稀能分辨清的只有眼角的一抹飞红。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转着,扬起的衣袖在空中画出一轮破碎的圆月,软底的靴踏在青石地板上甚至发不出声响,更显得这月色下的一切如梦如幻般飘渺易碎。

    景元凝神望着,夜里的喧哗、虫鸣、晚风像是一同淡出了他的世界,此时的世间里只有这一人值得。不知过了几时,那人似是累了、又像是尽兴了,步子一软,跪在青石砖上,顺势侧着卧了下去。腰上金玉的饰品撞上石砖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猛地将景元从那飘渺的梦中唤回。他眨了眨眼睛,连忙赶下楼推开了通向中庭的门,只见那石桌石凳与一支开得正好的莲花,方才那人却如镜花水月般一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缓步入中庭凑进了些,景元才看见桌上孤零零留着那只酒壶与白玉酒盏。他拎起酒壶掂了掂,已经空无水声,仅在那白玉做的小盏里,还留着小半盏酒,明晃晃地映着一轮圆月。景元坐上微凉的石凳,捏起小盏将这月亮一饮而尽。醇厚浓香的酒液顺着他的咽喉滑入腹中,他却没由来的觉得舌尖泛起一阵苦涩。

    之后再次与丹枫相遇又是多年之后,他方才知晓那人便是持明龙尊,生生世世居于鳞渊境中,千年轮回转世膺责守望建木。想起那日月下所见,孤零的人影漫无目的地在狭小的天井里逡巡,宛若被枷链缠身的龙徒劳地游动挣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最终还是没能挣脱。

    不应是这样的,景元想,龙应穿越苍穹遨游星海,龙应当自由。

    “景元……景元?”丹恒略带担忧的呼唤将他的记忆从回忆中唤回,他睁开眼,在青翠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你若累了,便早点休息吧。”

    景元抬手覆盖上了自己的额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吹去旧日记上的最后一点灰尘,将它妥帖地收进书柜的最深处。他想,他确实有些累了。

    他起身重新在枕头上躺好,丹恒也面对着他在身旁躺下,被他一把捞进怀里搂紧,两人的呼吸在面前小小的空隙里交融成温热的气旋,紧贴着的胸膛传递着彼此心跳的频率。一条长长的尾巴从薄被边缘探出,软软垂在床侧。

    “睡吧。”

    “嗯。晚安。”

    久违的黑甜无梦的充足睡眠对景元而言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他在一片天光大亮的午间悠悠转醒时,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露着神清气爽,不光是因为睡了一场好觉,还有与自己互通心意的爱人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从窗户漏出的光线强度来看,此时大概已经将要到了罗浮拟态太阳时的正午时分,光明正大逃了一上午班的罗浮将军此时有些不愿意面对一觉醒来空荡荡的身侧和囤积一上午待他处理签阅的文牍,他拉上被子蒙住脑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认命一般坐起身来。

    床边放了张木头凳子,上面摆了个小香炉,景元起了身才注意到床边多了个东西。应是昨晚丹恒摆上的,他一边想着一边凑近了去掀炉盖,没散尽的悠长暖香飘进他的鼻腔。里边的香已经燃尽了,只剩下一小堆细腻软绵的香灰。景元认得这香味,是丹鼎司产的上品定神香,本身用的其他药材倒称不上特别罕有,只是有一味药乃是持明龙蜕,故而导致了这香早已有价无市,只有丹鼎司压箱底的药库和龙尊私库里才能找到一二。也因着这药金贵,只有遇到极其严重的惊厥失魂患者,且愿意付这天价的药费,医士才会从香块上小心翼翼刮下些粉末,混着其他香一同使用。

    真是暴殄天物啊……看着巴掌大香炉里摊满整个炉底、质地均一细腻的香灰,景元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感叹。

    景元的玉兆被搁在不远处的茶几上,不过玉兆的主人暂时不太愿意打开,旁边还放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纸。景元起身拢了拢衣服,勉强把自己收拾成了个能见人的样子,才慢悠悠走过去看丹恒给他留下的东西。

    最上边放了张信笺,上边寥寥几段话,看样子是丹恒临走前给他留下的。字迹一如既往的俊秀有力。他逐字细细看过,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上扬起来,那些因不告而别产生的一丁点失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下边整齐摆了几张拍立得,相片周围贴满了粉红兔兔贴纸,一眼便能认出是列车上粉色头发小姑娘的杰作。相片正中央一只白猫肚皮朝天仰躺在丹恒盘起的腿上,旁边的开拓者拎着根逗猫棒,小猫伸着粉嫩的rou垫正要去够。之后的几张也都是这几只小猫在列车上掀起的风浪,比如扑倒了列车上的盆栽,打翻了引航员的咖啡,在沙发上磨爪子,被气鼓鼓的列车长追着尾巴跑……直到他看到了最下边压着的东西。

    一张金红交错的星轨列车车票。

    刹那间,心里似乎被温热柔软的情绪所填满,过往百余年只能由自己一个人承担、无人诉说无人宽解的委屈、痛苦、不甘,他几乎自己都要习惯这些苦涩,身居高位、运筹帷幄,他的前半生为了罗浮几乎耗竭了他的一切,不过好在他的心终于有了一处可以栖息的港湾。他已经带领着罗浮前行了太久,久到自己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启航时的梦想。

    景元望向窗外,巨舰模拟的气候呈现一片大好的天光,若在母星上,这定是个出游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