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跨年

    大雪过后，除夕很快就来临了。

    赵青蔓往家里挂了电话，告诉他们她打了两万块钱过去，算是给他们过年的红包。

    电话另一头，赵母暗暗打听她的工资，“在大城市也工作快一年了，现在攒了多少钱了？”显然是不满足于两万块钱的数目。

    赵青蔓无意养大他们的胃口，只淡淡道，“没多少，之前的单位倒闭了，现在换了份新工作。”

    变卖珠宝得到的那两千万，她并不打算和任何人提起。若是让他们得知那两千万的存在，对方恐怕连夜坐火车也要赶到S市，逼她把钱给交出来。

    见榨不出更多的钱来，赵母状似无意地抱怨了两声，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没提一句让她回去过年的事。

    大概那个家，本来就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也是这些年，赵青蔓才渐渐意识到，她对世间所有感情抱有的那种悲观态度、对几乎所有人都筑起的厚厚的心墙，以及时不时浮现的不安全感，一大半都来源于她的原生家庭。

    她并不打算回去过年，那个家早已没有她的位置，或者说从来没有过。

    打完电话，伤心倒不至于，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只是在除夕这天，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阖家团圆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S城过年，难免有些伤感。

    除夕那天，S城的雪已经停了。赵青蔓在APP上买了些菜，打算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晚餐已经是八点，等到她收拾完厨房、洗完澡，手机已经被旧日同学新年祝福的讯息所塞满，不管是群发还是单发，赵青蔓都一一回复了过去，祝对方新年快乐。

    年夜饭的时间早已过去，外面开始时不时有放烟火的声音。赵青蔓放下了手机，躺在香香软软的大床上，靠着个软枕，拿出ipad，播放里面早已下好的电影。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很快便将近零点，电影还没看完，赵青蔓便有了困意，眼皮开始时不时闭拢。

    然而，就在她决定要放下ipad熄灯睡觉时，公寓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赵青蔓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

    直到在猫眼里看到对方的脸，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男孩身形挺拔高大，围着暗红色围巾，眉眼深邃，满脸的青春洋溢，不是周闵衍是谁。他似乎是奔跑而来，脸都冻得有些发白，还带着一身未散尽的寒意。

    “呼，还好赶上了。”

    “小老师，我偷溜出来的，陪你跨完年再回去。”他脸上笑容温暖。

    赵青蔓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来找她，一时有些愣住了，都忘记先请人进来。

    距离零点时间已经不多，周闵衍兴冲冲地拉住她的手，“马上要零点了，我们到天台上倒数跨年吧！”这将是他们在一起跨的第一个年。

    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他们一前一后到了楼顶的天台。今夜没有下雪，但顶楼的风有些大，进入天台后，他们就一下子暴露在了冬夜的寒风中。

    “十、九、八、七……四、三、二、一！”

    “小老师，新年快乐！”跨年的钟声中，周闵衍笑容灿烂。

    零点零分，新的一年来临了。远处陆续开始有人放烟花，砰，砰，砰，一束接着一束，原本寂静的冬夜顿时热闹起来。

    见女人冷得有些发抖，周闵衍故作自然地把她揽到了怀里，把自己脖子上的暗红色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然后慢慢收紧了双臂。

    “这样就不冷了。”他笑着说。

    乍然被拥入温暖宽厚的怀抱中，赵青蔓舒服得眯了眯眼。这些日子以来，男孩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本来说好了只有rou体关系，但在他持续不断的攻势下，她在心里给自己设的界限一退再退，竟让他慢慢渗透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

    他们这样真的可以吗？两人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之前签订协议维持的那种关系还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但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赵青蔓心里是茫然的。

    但也许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她并没有挣脱对方的怀抱。

    寒冷漆黑的夜空中，烟花次第绽开，五光十色，绚丽而夺目，赵青蔓仰头，看到男孩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心也忽然颤动了一下。

    跨年结束，在楼下告别时，也许是男孩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候陪着自己的缘故，赵青蔓心里开始有些动摇，所以，当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时，她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在对方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下，她渐渐有些承受不住，终于费劲地推开了他。

    “赶紧回家吧，再晚你妈要担心了。”因为缺氧，她的脸有些红，气喘微微。

    “嗯，再待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周闵衍定定地看了女人一眼，路灯的微光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尽头处似乎缠绕着丝丝爱意。

    离开之前，他最后一次拥抱了她，不舍地把头埋入了她的颈窝中，深深呼吸她身上的香气。

    “小老师，我好喜欢你。”他说。

    “真的好喜欢……”

    声音里有nongnong的眷恋，似乎又藏着一丝得不到回应的委屈。

    ……

    零点二十分，远处依然有零星的烟火声，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个大人正掩着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